他只瞧了一眼僵死的小狗和痉挛的男孩,便板起脸孔。"立刻到楼上去。你,康拉德,帮我把他抱上去。"此时已经清醒过来的金发的康拉德,露出惊怖的神色,抱起儿子走出餐厅,梅里亚姆医生紧随其后,手上的医药箱已经打开。
芭芭拉机械性地跪下,开始揉搓马莎麻木的双手。哈特太太沉默不语,脸上的皱纹像岩石一样坚硬。
裹着睡袍、睡眼惺忪的吉尔一头撞进餐厅。"到底在闹什么?"她打了个哈欠,"看到老医生和康拉德还有小煞星上楼……"她瞪大眼睛,马上住口;她已经看到僵死在地上的小狗,四溅的蛋奶酒,昏迷的马莎,"怎么……"没有人留意她,也没有人回答。她跌坐在一把椅子上,瞪着她嫂子毫无血色的脸孔。
他人似乎都动弹不得,只是瞪着老太太和扭动不安的小男孩。特里维一个穿着洁白衣服,高大、肥胖的中年女人走进来--这是路易莎的护士,史密斯小姐。事后她告诉萨姆巡官,她这段时间都在楼上的卧室里看书。她看了一眼当时的局面,忠厚的脸庞立刻罩上惊恐的神情。她看看哈特太太,老太太像花岗岩纹丝不动;看看路易莎,小姐站在特里维特船长身畔不停地颤抖;然后她叹了口气,嘘一声,示意芭芭拉走开,便跪下来以专业的姿势动手照料昏迷的女子。
没有人开口。他们仿佛被同一种意识所触动,一起转头不知所措地看着老太太,但是哈特太太一脸的高深莫测。此时她一手环抱着路易莎颤抖的肩膀,面无表情地观望史密斯小姐着手照料马莎的敏捷动作。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众人才稍有动静。他们听见梅里亚姆医生下楼的沉重脚步声。他慢慢走进来,放下医药箱,瞥了一眼马莎,后者在史密斯小姐的照料下已逐渐苏醒。他点点头,转向哈特太太。"杰奇已经脱离危险了,哈特太太。"他平静地说,"谢谢你,反应机敏。他吞下的量不足以致命,而且立即呕吐无疑使他免患重病,他不会有事的。"
哈特太太高傲地点点头,然后又扬起下巴,以似有兴趣却又冷淡的态度盯着老医生,她从他口气里听出了某种带严重性的意味。但是梅里亚姆医生走开去,先检查死了的小狗,又嗅嗅地上的液体,最后用从他医药箱里取出的一个小药水瓶盛起一点浆液,旋紧盖子收起来。他站起身在史密斯小姐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护士点点头便走出了餐厅。他们听见她上楼向幼儿房走去,杰奇正躺在里面的床上呻吟。
然后,梅里亚姆医生向马莎弯下腰,扶着她站起来,用镇定的口气叮嘱她放心--四周沉寂一如墓园--这个温顺、娇小的女人脸上闪过一种奇异、但绝对不是懦弱的表情,她摇摇晃晃地离开餐厅,跟在史密斯小姐后面也上楼去幼儿房。她上楼时与她丈夫擦身而过,两人都不置一言,康拉德踉跄着走进餐厅坐下。仿佛她一直在等这一刻,也仿佛康拉德进门是一种信号,老哈特太太用力一掌打在餐桌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除了路易莎,她只是更往里躲进老太太的臂弯。"好!"哈特太太叫着,"老天在上,现在大家把事情弄清楚。梅里亚姆医生,蛋奶酒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把小鬼搞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