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是的,所以我不能锻炼。甚至连小便,都必须举手示意。因为接受了手术,我像婴儿一样需要照料,但是周围的警卫对此不闻不问。手术中和手术后,我被注射了大剂量的吗啡,有时清醒,有时昏迷。四天以后,他们停止了吗啡的注射,但我仍然很需要它。我想,这就像是用“冷火鸡疗法”戒毒。冷火鸡疗法又称“自然戒断法”和干戒断法。就是硬性停掉毒品,任其戒断症状自然发展,戒断症状出现时,汗毛竖起,浑身鸡皮疙瘩,状如火鸡皮,故该戒断法有“冷火鸡疗法”之称。这是一种古老的戒断的方法,戒毒者要有坚强的毅力忍受戒断症状的折磨。主张用此法的人认为,让戒毒者充分地体会毒瘾煎熬,好下决心彻底摆脱毒品。故此法是曾应用数十年的传统戒毒手段。——译者注为了安全原因起见,有一名狱警被派守在我的床边,以防我和好心的护士或医生交流。当吗啡瘾发作的时候,我开始感到恶心。我索要呕吐袋,但不幸的是为时已晚。绿色的粘液喷射到了狱警的制服上。在医院里,我的任何情感需求都得不到满足。护士不敢和我说话,因为如果她们这么做,就会被某些看守呵斥。她们所能做的仅仅只是拿药和送餐。我自己找乐。一些看守的块头还不及我的一半:不到五英尺高,也不壮实。可是他们有枪,所以有特权。我偷偷笑话他们的那副模样。他们押送我去医院接受化疗的情形最可笑:也许在你的想象中,我身边的看守应该一个健若阿诺德·施瓦辛格,一个壮似杜夫·朗格。然而,实际上,他们是两个小矮人,我一手可以提一个。
伊凡:看来,无论境遇多么艰难,你都能够找到很多方法尽快摆脱抑郁:放宽心,锻炼,幽默,对事情取得某种程度的控制,尽可能地理性。抑郁并不是一种疾病。当人们适应生活,尽其所能地满足自己的天性的需求时,就不会抑郁。你的本能告诉你,如果你给自己设置目标,就能活下来。每天让自己离自由更近一步。你会看到生活将再次变得美好。
尼克:银行倒闭,坐牢,离婚,将我诋毁为精神病患者的流言,其他所有降临在我头上的事情——一切巨大的压力都没有把我压垮,我这正是那句俗话的鲜活例证——不能杀死你的东西,只会使你更坚强。我完全相信这一点。我拥有内在的力量去面对任何事情。如果你能战胜困难,并在此过程中开阔了视野,你就能得到那样的力量。
伊凡:我注意到,我们谈的不再是你没变的地方!
尼克:我们所谈的,都是关于我是如何改变的。我完全清楚这是我们正在谈的问题。有一件不曾改变的事情,就是我仍然帮助我的朋友们。如果有人需要我的帮助,我会不遗余力,甚至还会为他们冒险。但是,现在我有明确的底线,当风险危及个人时,我决不越雷池半步。因为这对我的家庭的冲击将不可估量。在银行倒闭的过程中,我隐匿在小牢房里,直到出狱后,我才意识到我的所作所为给周围的人带来了多么巨大的冲击。
伊凡:明白这样一点不易——了解什么是有帮助的,什么是没有帮助的相当困难。例如,痛打一个跑上繁忙马路的小孩,看似残酷,并且这个孩子也肯定不会认为你在帮助他。但是,如果这阻止了他跑上机动车道,那么残酷只是表现,善举才是实质。你变得很凶是因为你爱他。
尼克:我对这个难题感到困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在帮助一个人。在监狱里时,我总是做着同样一个梦:银行没有倒闭;有一些亏损;有人去新加坡的办公室,查出了88888账户。这在银行内引起了轩然大波,我被叫回伦敦见高层领导。他们掌握了有所有的文件,发现损失高达8.62亿英镑。他们责骂我,但他们说:“算了。我们会送你回新加坡,让你继续工作。”事实上,看过电影《金融流氓》,看过该片对银行的混乱管理所作的准确描绘的人,都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真实的场景。如果他们的资本再强大些的话,他们也许还会让我再来一次!所以,在梦里,我损失了8.62亿英镑,巴林只是说:“算了。你可以再来一次。”我回到新加坡。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帮别人掩盖错误,结果亏了更多的钱。那个梦让我更加坚定不移地遵循自己的底线。回想当时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也许我有些妄为,但可怕的记忆对我来说永远是长鸣的警钟。我不再做这个梦了。出狱后,我就再也没有做过这个梦。梦往往是很难记住的。
伊凡:做梦可以为我们做“情感大扫除”,自然不需要我们记住梦的内容。毫无疑问,梦的内容是你反复琢磨,积聚了情感的事情。在你做这个梦之前,你是否有过“假若”之类的想法?
尼克:可能。这些年来,我确实经常这样回首往事。我经常想,如果再次处在相同的环境下,我会怎么做。在狱中,我想了很多:假若我的癌细胞转移会怎样;假若我从事的是另外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会怎样;假若有人像当初那样向我求助,又会怎样?这些想法横溢而出。我努力地摆脱这些想法。也许,梦就是一个警告机制。
伊凡:这些梦是否出现在你沮丧消沉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