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迪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要说在过去,就是你眼里所谓的好日子,有人卖寿司吗?依我看,对吃罐头香肠和黑眼碗豆长大的人来说,吃点儿泰国外卖换换口味挺好的,我可不喜欢过去的日子。”他抚摩着室内空调,“现在能在六月天里吹个透心凉,不像从前那样,红土院里放个澡盆,光着身子蜷在里边找凉快,盆小得连腿都伸不开,六寸深的水只够煮鸡蛋。我喜欢明天,喜欢梅维丝?马哈尔。”
我耸了耸肩说:“你喜欢她,其他人也都你这德行。”
镇上所有商店橱窗上都张贴着梅维丝的海报,收银台处摆放的都是她的CD唱盘。海文大学附近的商店里成箱地堆放着梅维丝的录像带和贴有梅维丝商标的烈性啤酒瓶。在希尔斯顿镇上,人们都管她叫梅维丝,好像亲朋好友似的,毕竟与左邻右舍相比,或许他们对梅维丝了解更多。梅维丝日前曾勾引某右翼政客清晨五点前来纳什维尔市的仿帕克农神庙与她在楼梯上会面,这一惊人之举多次被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重播,连我都知道了。梅维丝一直缠着那政客,而他就像喝了迷魂汤似的脑袋发热——他原以为和她浪漫幽会呢——她为他吟唱了一首有关伪善的歌曲,当时那些无业摄影师——她以前就这样叫他们——抓住机会一个劲儿地抢拍,即刻将照片以大价钱卖给了诸多小报。政客辞职后,梅维丝?马哈尔的新专辑创出三百万张销售量的佳绩,其中单曲《你是我心灵归宿》(一部流行新片主题歌)唱片销售量甚至超过了《我生待明日》。《你是我心灵归宿》充满反叛的忧伤和凯尔特式的哀怨,梅维丝抵镇时,数百万青春少女都已会唱这首伤感情歌,成千上万的少女还效仿偶像在自己的左乳头上穿洞。
卡迪嘴里正哼着《我生待明日》,光头光脑的黑人警探约翰?埃默里向办公室里探了探头,给卡迪送来一份报纸。“这儿太冷了,”他说着就走了,“贾斯廷脸色发青哪。”
卡迪在他身后大声说道:“警官先生,老贵族体内流淌的血液可都是这种颜色,难道你不知道吗?现今的新人除了吃快餐、开快车和听摇滚以外,啥都不会干。”
我把寿司盒扔到他办公室的垃圾桶里,起身要走。“我可没说要反对进步,卡迪。”
“对呀,你是没说,你说的是反对吃炸鸡。”
“我是说,大家一下子全都被卷入到单调乏味的洪流里了。”
“难道你没这么说吗?”他粗略地看了一下当天的《希尔斯顿星报》社论。“嘿,你说的那个‘单调乏味’与此有关吗?”他读出声来:“从曼格姆局长到凶手、受害者,谁人在乎?”然后把报纸递还给我。我大声念着社论,卡迪打开窗,把肯德基面包屑撒给那些等在窗外脏兮兮的鸽子。喂完鸽子,他把报纸从我手里抢了回去,团成一团儿,越过猫王海报把报纸扔进了垃圾堆,这可谓是他的拿手妙投。希尔斯顿警局的人手虽比以前增加了一倍,可仍旧无法弄清死者背景,《星报》对此抓住不放,让局长很不舒服。他不喜欢别人如此提问:希尔斯顿警局不去捉拿专割年轻女子喉咙的疯子,反而以谋杀罪将本镇数名无辜人士逮捕;而在一项全国调查中,希尔斯顿警局业绩竟能位居东南部众多小城之榜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将本镇数名无辜人士逮捕”指的是楼下高级法院在审的诺里斯谋杀案,海文大学有位教授被指控犯有杀妻罪。卡迪肯定最不愿看到报上有要求他辞职的报道。
他“砰”地一下用力关上窗,挡住了屋外迎面扑来的热浪,窗台上的鸽子受到惊吓,一下子跳起半寸高。“别再抱怨了好不好,别总说什么你那些麻烦事儿都是因爷爷辈的传统被打破、被终止所致,贾斯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