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自离开温莎起就一直住在圣詹姆斯宫(St.JamesPalace),1月20日(星期六)早晨,一队卫兵把他从圣詹姆斯宫押送出来,用一顶挂着帘子的轿子抬着他,穿过圣詹姆斯公园,在最靠近泰晤士河的一个码头停下。一艘黑漆漆的驳船早就停候在那里,国王被带进船舱,护卫随即把帘子拉上。此时的泰晤士河面上漂着大块大块的浮冰,驳船在夜色中破冰行驶时便嘎吱嘎吱作响,几艘载满持枪步兵的军用船一路紧随其后。这些船舶最后停在克顿楼的台阶前。法官们正在漆绘厅紧锣密鼓地为开庭仪式作准备,透过漆绘厅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国王到了。克伦威尔就站在窗口,他掉转身来,脸色“像墙壁般雪白”,却又高度亢奋地喊道:“我的先生们,他来啦,他来啦!我们现在要做一个让全国人民都心满意足的伟大工作。”他转向布拉德肖,想知道法庭要用什么话来回答查理,“他一进门第一个问题肯定是问我们凭什么权力,以什么组织的名义来审判他”。亨利?马顿起身建议应该这样回答国王:“以下议院全体成员的名义,以英国的全体善良人民的名义。”
在查理一世受审的那个年代,案件必须在一天内结案,被告人得到的是快速的审判,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权利可言,他们不能宣誓提供证据,不能与证人进行交叉询问,也不能获得律师的帮助(除非法庭特许,但这种情况下也只是为了辨明一些法律问题)。被告人如果拒绝认罪,结果不是被押回监狱就是“被逼迫”服罪——如果他们不悔改认罪,身上镣铐的重量会逐渐增加直到他们不堪重负被压死为止,还有一种更干脆的做法就是将拒绝认罪视为认罪。公诉案件没有对民众的公告,既没有休庭一说,也没有所谓上诉程序。“法庭上的犯人”可以要求法官向证人询问,他们也可以突然插话,甚至在最后慷慨陈词,但仍不能扭转乾坤,因为大局已定。只要对法官稍有一点不敬,就会被视为藐视法庭严加惩罚。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审判国王的法官们为被告人所做的考虑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
他们有充分理由相信查理会否认他们对国王有管辖权。保皇党的新闻传单上也一直在大肆宣扬这一点,所以可以预见到国王甚至不会对他们致以脱帽示意等当时最基本的礼仪。但委员们决定心平气和地容忍王室的这一点傲慢无礼。法庭并未坚持要求他摘帽,如果他请求法庭给他时间考虑如何就控诉进行答辩,法庭也会同意。在70位法官休庭暂退到财政署内室法庭(就是那间他们进入大厅时路过的休息室)之前,最后一件事就是听取约翰?库克再次宣读他的控诉词。控诉词已经由一名书记员誊抄在羊皮纸上了,一经法庭批准库克便在上面签了名。接下来他的任务是“展示”它,也就是在公开的法庭上、在被告面前陈述这份公诉词。这标志着审判程序的正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