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现实，有几桩婚姻是因为爱情走到一起？越是没有爱情的婚姻越牢固，这似乎成了当今婚姻状况颠扑不破的真理。

1

大学四年，明哲前三年对八大山人如何装疯卖傻、凡·高如何割下自己耳朵、海明威如何把手枪指向自己脑袋非常着迷。到了大四，兴趣突转，对世界地区冲突格外痴迷，尤其对塔利班异常热爱，对穆尔维·奥马尔更是推崇备至。说他领着一帮学生娃打天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们宿舍几个哥们儿都认为明哲将来不进精神病院，肯定会进战犯集中营。这年9月11日，在美国，发生了震惊世界的9·11事件。明哲继而为拉丹不畏强权的精神折服，说拉丹这个叛逆将名彪青史，因为他开创了历史。

明哲越来越老成世故，他十分欣赏“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这句名言。CEO协会每周例会，明哲总是一边用手拍着桌子，一边把这句名言拿出来振振有词地重复几遍，看看各部门这周业绩，不错，就找个成绩好的树立典型，大加表扬。低迷，就找个倒霉蛋开除，以儆效尤。

明哲这一招果然奏效。

CEO协会上下人人自危，各人使出看家本领，一个月下来，会员增至十八人，理事五人、常务理事七人、副主席三人，月收入猛增。

2

十月一日，明哲准备带着会员部部长张凤娇，项目开发部部长刘英琦，员工李俊、姜惠去新马泰十日游。临走前明哲拿出两万元，说是给我的结婚礼钱，并对不能参加我的婚礼表示遗憾。

我伸出手，一把夺过来，一副流氓无赖地口气说：

“赶快给我拿过来吧，我想这份彩礼都想了好几年了，不过事先声明，到了你结婚的时候，可不要惦记我还这份礼钱呀。”

明哲笑着说：“放心吧，我这辈子不会结婚，你拿去把婚礼搞得隆重点儿就行，CEO协会第一个婚礼，千万别给CEO协会丢面子。”

我顺势捣了明哲一拳，嬉笑着说：“你不结婚？你对得起人家黎想吗？多好的姑娘，要早知道你不打算跟人家结婚，你让给我呀。”

“小心黎想告你个强奸罪！”我不怀好意地补充道。

明哲嘿嘿地笑着说：“没你说得那么严重，黎想顶多就算是个失身少女，我顶多就算是个失身青年。”

3

突然要结婚，很不适应，过惯了天马行空般日子的我，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窗外那片蓝蓝的天发呆。婚姻究竟是什么？就是两个人一起吃饭做爱相互猜疑监视对方吵架骂娘妥协重新开始吗？这是我一直没有弄明白的一个问题。

明哲说话从不避讳，他说我跟情迷夜半在一起纯属填补情感空白，说我真正爱的还是伊然。

我心里动不动就会想起伊然。明哲说的可能有些道理，我想。

但我能改变现实吗？

与情迷夜半认识到今天不过半年，就这样匆匆走进婚姻殿堂？

想起钱钟书说的“围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围城内的人想冲出来”，不禁苦笑了一下，觉得这句话并不完全正确，伊然结婚后跟我说，虽然跟唐大力没有爱情，但可以一起白头到老。

想想现实，有几桩婚姻是因为爱情走到一起？越是没有爱情的婚姻越牢固，这似乎成了当今婚姻状况颠扑不破的真理。

伊然结婚时，给我送来了一份请柬。看到大红请柬躺在我的书桌上，内心五味陈杂，想想就觉得可笑，去参加伊然的婚礼，看着自己的恋人投入另一个男人怀抱，就好像麻子照镜子——自找难堪。明哲、汪大维、江雪、妤宁、王小妹也都接到了伊然的请柬，他们肯定都去，唯独自己不去，一是说明自己心虚，二是说明自己心胸狭隘。伊然在电话里很大方地跟我说，她已向唐大力坦诚她与我的关系，唐大力表示对她以前经历既往不咎，还说参加婚礼的名单是她和唐大力两人拟定的，要我一定参加云云。

伊然的婚礼在中山广场教堂举行。当我走进教堂的大门时，那个表情凝重的神甫问唐大力：“在上帝面前，向上帝保证，你愿意迎娶你身边这个姑娘做你的新娘吗？你愿意和你身边这位姑娘白头到老吗？无论是战争、灾难、富有还是贫穷你会永远爱你的新娘吗？”神甫在得到唐大力肯定的回答后，接着问伊然：“在上帝面前，向上帝保证，你愿意嫁给你身边这位男士做你的新郎吗？你愿意和你身边这位男士白头到老吗？无论是战争、灾难、富有还是贫穷你会永远爱你的丈夫吗？”

我忧伤的眼神一直凝视着伊然后背的身影，伊然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也不时回头向我张望。我看见伊然时而强颜欢笑时而表情凝重，我明白她心里和我同样不好受。

我期待电影镜头里那脍炙人口的一幕终究没有出现。

我神情沮丧地走出教堂，看见伊然挽着唐大力胳膊，迈着轻盈的脚步向停泊在不远处的婚车走去。

在伊然婚宴上，我一直在想，上帝一定收了很多红包，面对那么多不相爱的人，他正在和圣母身边的侍女一边做床上运动，一边打呼噜。

4

我在CEO协会的工作并不是十分出色，手下主管的几个部门业绩一直在中下游徘徊，而会员部部长张凤娇却业绩显赫，虽然职务比我低，但气势明显盖过了我，我坐在副秘书长的位置上脸上无光不说，这样下去，早晚我还不得让位啊。我也不清楚我这个大老爷们，为什么突然会嫉妒起一个女人来。

这些天我情绪有点儿低落，明哲似乎看出了些什么，一次在饭桌上对我说，成绩不光看经济效益，也得看社会效益。

我知道明哲这是在安慰我，总觉得自己能力不差，却一时找不到原因。

我活在自己制造的这种不快乐中，像决堤的河水失去了奔向大海的方向。

挡不住的诱惑！

当诱惑再次来临时，我一败涂地！

那天安嫣约我去蟹子楼品尝阳澄湖大闸蟹，我就猜出这女人的心思，虽然我不敢保证百分之百准确，但从那次同学聚会，确实发生了这辈子让我值得回味的事情。那天晚上，呼啦啦一下子去了二十几位小学时的同学，名片收了一大把。没想到在这个城市里，还有那么多昔日同学在为自己的旧梦拼搏。

回家整理一下名片，发现在这个城市每一个行业，几乎都能找到他们的身影，而且很多人混得很不错。林明远是税务局稽查大队副大队长，朴东方是早报政法部的记者，王香是飞帆广告公司的策划，安嫣职务是西施美容院总经理……

那天酒足饭饱之后，看看每个人的眼光，就知道大家在想些什么，想什么？跳舞呗。明哲曾经说，香水是女人用来勾引男人的，跳舞则是性爱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