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女人说：“克莱尔的皮肤真是漂亮极了，你难道不讨厌她吗？”

玛格达伦不明白，为什么因为一个人的皮肤好就讨厌她呢？她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女人只担心抽烟会长皱纹，却不担心抽烟会导致癌症呢？她感到不明白的事情还有，为什么她们并不特别肥胖，却老是讨论肥胖问题呢？况且，如果真的担心肥胖问题，为什么还要吃油炸土豆片并且还喝酒？既然喜欢吃油炸土豆片，喜欢喝酒，为什么还不停地告诉自己要远离这样的习惯？为什么还会乐此不疲？

她感到很累。她不太记得她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说句老实话，真是这样。蒙骗过他们的拉斐·萨德勒已经从她的脑子里渐渐隐去，乘坐潜水艇、小船和汽车来到这里的漫长旅程也变得模糊起来。她觉得来到这里的时间并不很长。她知道，自己不喜欢这个地方。她希望独自待着，不愿意听那些女人的废话。她希望见到儿子，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做一些有意义的工作。她的脑子在这里变得很迟钝。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待在这个地方，应该有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她感到很累。她感到自己只能想起这些了。我出了问题吗？

她抬起眼，看了一眼房间那头的艾尼巴。他看上去气色不太好。他的皮肤通常是黝黑闪亮的，现在却暗淡无光，眼白有点发黄。他宽阔而肌肉饱满的肩膀通常是厚实而挺拔的，现在却塌了下来。

其中一个女人对玛格达伦说：“你有点长肉了，不是吗？”

房间的那一头，艾尼巴正和一群男人观看电视转播的足球比赛。艾尼巴喜欢足球，不过这已经是第四场比赛了。男人们抱怨球员踢得太差，还抱怨领队、裁判和边裁表现不佳。他们喝着啤酒就着花生，声称如果他们上场会比球员强得多。空气中除了香烟的味道外，还有另一种气味。他好像辨认出这种气味了，并且不喜欢。

一场比赛结束后，电视开始转播新闻。在贫穷世界的某座城市里，帝国的士兵们不得不开枪射击，许多贫民都受了伤，他们得不到必要的药品。画面上还出现了一些缠着肮脏绷带的孩子，他们看上去很凄惨，并且又饿又累。男人们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说到“这真够惨的”，然后继续抱怨。其中一个男人说：“的确很凄惨，不过我们也帮不了什么忙，不是吗？”艾尼巴看出这个男人的心里很难受，不由地对他产生了好感。

第二个男人说：“别放在心上，伙计，还是再来一杯啤酒吧。”

艾尼巴知道他应该去做些别的事情，不过已经记不得是什么事情了。

他抬头看了看房间那一头的玛格达伦。她的气色也不好，红头发不像平时那样卷曲而蓬松了，现在平平地贴在脑袋上。

很快他们就该回到“康复中心”去做目标管理治疗了。

一个男人说：“高兴点儿，喝一杯吧。”

艾尼巴努力回想着自己通常喜欢什么。

如果查理看到过去精力充沛、才思敏捷的父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一定会改变想法，一定会觉得父母已经危在旦夕。他会震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