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玩弄阴谋诡计的气味于3月10日抵达纽约。他发现,美国国内在战争与和平问题上的分歧是很大的。主张进行干涉的人相信,他们国家的前途和最终的安全取决于帮助民主国家粉碎侵略国,他们刚刚设法在国会通过了“租借法案”,使美国承担向轴心国的敌人提供“除了开战以外”的无限制援助的义务。美国将成为民主国家的兵工厂。支持这个措施和支持战争本身的有“英国拥护团”以及亲友在欧洲遭受希特勒和墨索里尼迫害的少数民族。他们的对立面反战派包括下列奇怪的同床异梦者:查理斯?林德伯格的右翼“美国第一主义者”、参议员博拉和德美同盟、美国共产党的“全美和平动员”组织、各劳工政党,以及历来主张孤立主义的中西部人士,这些人士虽然同情英国和中国,但却不愿参加真枪实弹的战争。
岩畔一下飞机,就被带到圣帕特里克教堂去同沃尔什主教和德劳特神父会谈。他说:“由于签订了三国同盟条约,日本绝不能做出任何背叛其他签字国的事情。第十三个弟子犹大出卖了基督,每个基督徒都鄙视他。对我们日本也一样。所以,如果你们坚持要我们退出同盟条约,要继续谈下去是没有希望的。”两位神父说,他们理解这点。然后岩畔就前往华盛顿。他在沃德曼公园饭店租了个房间,赫尔不久前也在那里租了一套房。第二天早晨,他向野村大使报到,发现野村和蔼可亲,很想利用两位神父和井川打开的这条非官方途径。使馆内的大多数官员对这种做法都采取敌视态度,而且公开鄙视井川。在他们看来,新来的岩畔甚至更难以捉摸。岩畔似乎“坦率得可爱”,但他们觉得,他来美国是为了掩盖陆军的侵略意图,因此对他特别提防。
4月2日,德劳特神父着手协助这两位日本非官方外交人士起草“日美了解协定草案”。三天后起草完毕。这个协定内容广泛,语调和解,涉及的问题很多,从三国同盟条约到西南太平洋的经济活动都提到了。协定中最重要的几条关系到中国,其中日本许诺,如果中国承认伪满洲国,如果蒋介石政府与中华民国前行政院长汪精卫领导下的南京政权合并,那么日本就从中国撤军,放弃所有对中国的领土要求。
德劳特拿了一份副本给邮政总局局长沃克。沃克看后说:
“这是日本‘意识形态’和政策方面一场革命,也是证明美国政治家才能的成功的证据。”他把它呈交给罗斯福,并建议在“日本领导人被暗杀之前”立刻签署。在日本大使馆里,野村、若杉要公使、海陆军武官,以及外务省条约局的一位官员,对协定做了某些文字上的修改后,一致同意了这个协定。
在美国国务院,远东事物专家们仔细地研究了协定草案。他们得出结论说“大部分条款都是狂热的日本帝国主义者所希望的”。赫尔也同意这一看法,但他又觉得,“尽管有几条可能遭到反对,但有若干条是可以接受的,还有几条若加以修改也可以同意”。4月14日,井川对野村说,他已与赫尔约定,当晚在沃德曼公园饭店秘密会晤。野村要从后面一条走廊到赫尔的房间,八时整敲门。野村果然去了。他担心,这可能是开玩笑。但是,使他惊奇的,开门的果真是赫尔。赫尔面带愁容,似乎在沉思,除非是感情激动时—野村后来才知道—他说话一般是慢条斯理的。赫尔是田纳西州人,这个州的人爱争吵,赫尔本人也是一个不能改变仇恨的人。
野村隐晦地申明,他完全知道有一个什么“了解协定草案”,虽然还未将此草案送往东京,但他想,他的政府对此“会表示赞许”。赫尔对协定的某些条款提出反对意见,但他说,一俟这些问题得到解决,野村可将修改后的文本转呈东京,以确定日本政府是否准备以此作为“谈判基础”。没有外交经验的野村把这点理解为,赫尔的意思是,如对“协定草案”加以修改,美国政府将予以接受。
然而,野村却大错特错了。赫尔不知不觉地使野村产生误解,因为赫尔并不认为这些建议是谈判的可靠基础。也许,产生这个误解的原因是野村的英语讲得不准确。也许是由于野村想求得解决的迫切愿望影响了他理解赫尔的含糊用词。尽管如此,这主要还是赫尔的过错。赫尔应该懂得,他在某种程度上鼓励了野村,而实际上他并没有这种意图。赫尔犯了一个战术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