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2)

夜幕降临 作者:(美)尼尔森·德米勒


凯特开门抬腿下车,嗔道:“行了!”扭过头背朝我。

我问:“你属于FIRO这个组织?”

“不。除去联邦调查局,我任何组织都不属于。”

“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她回答:“这不是一个组织。没有名字。如果一定起名,那就叫做’相信200人证词的人’。”又看着我问,“你下来吗?”

我关掉发动机和前中灯下了车。

小门上方有一个亮着的灯的牌子,上写:“闲杂人员严禁入内。”

凯特抓住门把手一拧,好象知道没有上锁。我们进了高大的飞机库,抛光的木制地板,让人觉得这是一座体育馆,不是什么飞机库。我们站立的前半场,漆黑一片,后半场则是一排排耀眼的荧光灯。灯光下就是复原的环球航空公司波音747班机。凯特说:“这是原来格拉曼飞机厂建造F14战斗机的地方,所以用来重组747是再合适不过了。”我们站在黑暗中凝视着。我哑口无言,一生中我很难有这么一次。

荧光灯下,白色的机身微微闪光。左侧爆裂的铝板正对着我们,上写几个赫赫大字:答案在此。

机首驾驶舱部分和主体分离,重新拼凑起来的机翼躺在机库抛光的木地板上,机尾摆在右边,也没和主体连在一起。飞机就是断裂成这个样子。

防水篷布散落在木地板上,上面摆着一捆捆缠绕得乱七八糟的电线,还有一些我认不清的碎片。

凯特说:“场地太大,为了节省时间,人们都是骑自行车跑来跑去。”

我们慢慢地穿过场地,向那个巨型飞机的僵体走去。靠近时,我看到飞机窗口的玻璃已荡然无存。破碎的铝制机身外皮竟然被一片片精心拼凑起来,大的有如谷仓大门能容一辆马车进出,小的就象一个菜盘子。

机身中段,因为是主油箱发生爆炸的部位,所以破坏最严重,机身上尽是一道道裂缝。

离飞机大约十码时,我们停步打量。即使没有起落架支撑,飞机卧在地板上,从上到下也足有三层楼高。

我问凯特:“干这个活用了多长时间?”

她回答:“从开始到结束,大约三个月。”

“为什么一直在这里堆了五年?”

“我也不清楚……但是有过一个小道消息,有关方面做出决定要把这些送到废铜烂铁收购站去回炉。这会触怒大批不满政府最后定论的人,包括遇难者的亲属,他们每年在悼念会前,都先到这里凭悼一番。今天上午他们来过。”

我颔首领会。

凯特凝视着复原的飞机。她说:“刚一开始修复,我就来了。人们搭起了鹰架,就是木头框架,用线把碎片编到一起……干这个活儿的人开始都戏称这是飞机解体拼合术。他们做的工作确实难以想像。这一切很难用一句话来概括。不错,是一架巨型喷气客机,但我们也没有必要去研究它、了解它。事情本身的重要性,远不是散碎的机体加在一起所能衡量的。现在,我看到了硕大烧焦的轮胎,扭曲的起落支架,四台巨象般的喷气发动机,列成一排,趴在飞机旁边,机翼横陈地板,彩色信号线到处可见,玻璃纤维绝缘体倒是排列有序。件件都用标签或彩色粉笔编号注明。

凯特说:“这里的大小物件都经过细微检查——七万磅金属和塑料,150英里长的导线和液压管线。飞机内部也进行了复原——座椅、走廊、卫生间、地毯。从海里捞出100多万大小部件,一一复位。”

“为什么这样干?还不是他们要得出结论:机械故障。”

“他们想平息其他的说法。”

“不过,他们没有办到。”凯特没有应声回答,只是回忆道:“大概有半年时间,这里散发着油料、海藻、臭鱼烂虾,乱七八糟的味道。”

我肯定她现在仍然闻得到。

我们默默地站在阴森森、白色幽灵般的飞机前。

我审视着一个个空洞洞的窗口,不由得想起那230名飞赴巴黎的乘客。我极力想像在飞机爆炸前那最后几秒钟,在飞机爆炸时,在飞机爆炸空中解体那最后几秒钟,他们会怎么样?大火初起时,还有人活着吗?”

凯特轻声说:“有时候我觉得永远也不会真相大白,有时候我想事情就要水落石出了。”

我没反应。

她说:“你看到机身中部残缺不全吧?中情局、国家交通安全部波音公司、环球航空公司,以及外聘的专家都力图找到导弹击穿飞机的进口和出口,也就是找到炸药爆炸的证据而不是油气燃爆的证据。但是,他们没找到。所以他们做出结论:没有导弹击中飞机。你能同意吗?”

“不能。部件丢失极度不全,并且破坏严重难辨。”我说,“还有,和我谈话的那位先生确定自己开展了调查。我敢说你知道而且一开始就绝对相信他看到了一枚导弹,他断定这是一枚没有起爆弹头的导弹。”

有个声音从我们背后传来:“是没有什么导弹。”

我转身看到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来人穿西服打领带,大步流星,迎着灯光,向我们走来,看样子不是偶然相遇。他又说:“根本没有什么导弹。”

我对凯特说:“看来我们有牢狱之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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