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椅上没有尸体,地板上也没有,阳台上根本没有人。我四处查看有没有血迹留下,没有,阳台上连个血渍都没有。我再端详安全墙,上头并没有拉拖过东西的痕迹。我站在墙边,手抓着铁栏,将身子尽可能往外探出,我往楼下张望,沿着墙看到地上,正下方有一丛灌木,临近是一道狭长的草皮,接着是石板步道,之后又是一道草皮,再来是一片密密的灌木围成的篱笆。我估算一下距离,这个高度要目测并不简单,我想至少有三十五英尺吧。篱笆之外,海水正如细沬般覆盖上半裸露的岩石。
印象中拉里·米切尔比我高半英寸,但是比我轻十五磅左右。他不是那种能拖着自己一百七十五磅的体重,跨过铁栏,大老远走到海边,掉进海里的人。那女人几乎不可能不明白这件事,我只是说几乎,千分之一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我拉开落地窗,走进屋里,关上它,接着走到床边。她似乎仍在沉睡中,鼻息仍旧浓重。我用手背轻触她的脸颊,触感湿润,她微微挪动,还呢喃着什么,然后叹口气又再埋枕头里。既没有鼾声,也没有昏迷,不到不省人事的状况,所以她吃的安眠药应该没有过量。
她总算是跟我说了一次实话,虽然只是一点该死的小诚实。
我在梳妆台最上层的抽屉找到她的皮包。里头有一个拉链皮夹,我把旅行支票放进去,继续找找里面有什么线索。拉链皮夹里面有叠捆紧的现钞,一张圣塔菲的时刻表,一个原先装支票的夹子,后来塞了火车票票根以及卧车包厢的订房单据,她从华盛顿特区到加州圣地亚哥就是住第十九车厢,E号房。没有信件,查不出她的本名,就算有大概也被锁在行李箱里。皮包里则主要都是些女人的用品,唇膏、粉盒、零钱包、几个银币,以及一串挂在小铜虎造形圈上的钥匙。另外有一盒烟,开过但没抽几根;纸板火柴,只用了一根;三条没绣姓氏的手帕,一本小型通讯簿。我翻找着通讯簿,里面一片空白,还没用过。此外,皮包里有一副太阳眼镜,装在金箔镶边的镜盒里,盒子上也没有名字。一枝自来水笔,一枝金色外壳的铅笔,总共就这些。我把皮包放回原位,在桌子上找旅馆的笔和信封。
我拿起旅馆的笔写下,“亲爱的贝蒂:抱歉我没死成,明天再跟你解释。拉里。”
我将纸条收进信封,封好,写上贝蒂·梅菲尔德小姐。再把信丢在地上,装成像是从门底下塞进来的样子。
我开了门,离去前把门带上,走回防火梯,最后大声叫道:“去你妈的!”再走回电梯前按下电梯键。电梯没上来,我再按一次,并压着不放。终于电梯来了,门一开,里面是一个睡眼惺忪的墨西哥年轻人,朝着我打了个呵欠,然后冲我笑,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也报以微笑,告诉他没关系。
一楼正朝电梯的柜台一个人也没有。电梯服务员坐回他的椅子,我还没走出六步,他就睡着了。这个时间除了马洛谁都觉得困,二十四小时都是他的干活时间,有时候连费用都不收。
我开车回朗齐奥·德斯坎萨多,也没瞧见有谁还醒着,我困得半死,却还得收拾行李——把贝蒂的枪压最下层——拿十二块钱放进信封袋,准备出去的时候连钥匙一并丢进柜台门口的信箱。
我开到圣地亚哥,把租来的车归还,在车站转角找个地方吃早点。七点十五分我赶上一辆直达洛杉矶的两截柴油车,一路不停,十点整到站。
我乘出租车回到家,刮了胡子冲个澡,又吃了一顿早餐,一边翻着早报。大约十一点钟我拨电话到克莱德·乌姆内先生的办公室,就是那个律师。
电话是他接的,恐怕弗米利耶小姐还没起床呢!
“我是马洛,我在家里。我现在过去方便吗?”
“你找到她了吗?”
找到了,你跟华盛顿那边联络上了吗?”
“她在哪儿?”
“我希望见面再说。你跟华盛顿那边联络上了吗?”
“我希望你先把消息告诉我。我今天还有一堆事要做。”他听起来火气很大,毫无耐心。
“我半个小时后会到。”我迅速挂上电话,再拨到我那部奥斯摩比车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