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西基本上就属于这种情况。特雷西从 13 岁开始吸毒一直到她 18 岁失踪这 5 年当中,身体对毒品产生的越来越高的耐受性和越来越低的敏感性,这会促使吸毒者的吸毒频率不断增加,而且吸毒的量也会加大,就是说,特雷西对毒品的依赖程度已经很深。她长期滥用药物,如果还没有因为各种急性和慢性中毒而死亡的话,那么通常就会出现精神异常。我们称之为“安非他明性精神病”或者是“苯丙胺性精神病”,这实际上是中枢神经系统已经中毒的表现。轻者通常表现为心情难以平静和烦躁不安,还有决断能力的干脆迅速而又草率,或者会情绪高涨、表情兴奋、话语滔滔不绝,思维极度活跃,脑子里总有新的想法和主意不断地涌现,但却难以进行深入的思考,而且会在行为方面表现出攻击倾向增强,并出现刻板的强迫性症状。比如会反复做一些明明知道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控制不住自己去做相同的简单动作。
这就是安非他明类中毒所具有特异性的症状。在幽暗的舞厅中,音乐震耳欲聋地响起时,属于安非他明类中毒者就会表现得非常兴奋,甚至会出现以摇头剧烈为主要表现的舞蹈动作,他们会做鬼脸、出怪相、龇牙、咧嘴、露齿、拱肩、头部来回转动、拼命摇摆臀部。
我们还不能完全掌握突然失踪的特雷西的吸毒状况。如果她一次用量比较大,那就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意识障碍,这种障碍所导致的后果就辨别能力低下、还有辨认障碍、陷入神志错乱状态,并伴有幻觉、妄想,它包括恐怖性幻视和言语性幻听,以及各种被害性质的妄想等。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不希望特雷西突然离开这个世界,因为她的母亲一直在等待她回家。但像她这样的毒品使用者也会暴露出另外一些特征,在一些病态体验的支配下,他们极有可能会做出各种暴力或杀人或自伤甚至自杀的事件。我们担心特雷西如果把安非他明类毒品和其他成瘾物质混合使用,那样,她所承担的不良后果将会进一步恶化。
基于这些,休斯顿联邦调查局和休斯顿警察局都认为对特雷西失踪的调查工作不能停下来,直到找到特雷西,不论是活人还是尸体。
调查工作的进展很慢,取证也很艰难,到现在为止,我们手里只有一份由弗吉尼亚送来的失踪人口报告,其他什么也没有。
迪翁探员怀疑这是一桩谋杀案。他认为其中有两个疑点值得重视。一个是花钱保她出去的那个男友;另一个就是特雷西问她的母亲借了钱,她向她母亲告别的时候都说了一些什么?
对于迪翁的想法,我比较赞同。目前,我们还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听到的全是一面之词。迈克尔说特雷西已经不在他那儿了,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沉重的心情都没有,这让人很怀疑。特雷西毕竟和这个男人认识了 5 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一起吸毒,一起生活,而迈克尔居然对特雷西的失踪表现得那么漠然。还有就是第二个问题,特雷西问她母亲借钱的用途,假如说是作为毒资的话,那么,她以前是否也曾问她的母亲借过钱,这些细节,我觉得对了解特雷西的失踪很关键,关键点就在那个借钱的用途上面。或许在这个时候,特雷西已经真正看出了迈克尔想杀害自己的意图,而是真想准备离开迈克尔。或者说特雷西想继续吸毒,可是迈克尔已经切断了她的毒资渠道,在这种情况下,特雷西不得不去向她的母亲借钱。也或许迈克尔凭着自己的敏感,已经闻到特雷西要和警方合作的味道了,而至于他通过什么样的渠道获得特雷西要与警方合作的消息还是一个谜。迈克尔一定很清楚,一般情况下,吸毒者假如不和警方合作的话是不大容易被保释出去的,当警方把可以保释特雷西的消息传出时,迈克尔一定会感到恐惧或者说是紧张。所以,当特雷西被迈克尔保释出来后的处境一定很不利。我们应该对特雷西的这种处境感到惭愧,因为我们没有很好地保护这个证人。
我把这个观点抛出的时候,所有参与讨论的探员都沉默了。迪翁探员说得更直接,他认为休斯顿警局在这方面存在着失误,那就是警方的意图完全被罪犯摸清楚了,而且在没有保护证人的措施下,所以才造成了像今天这样被动局面。
特雷西的失踪成了一个谜,我们没有其他的证据和更好的办法,调查工作遇到了困难。
三
那段时间,所有参与调查特雷西失踪的探员们心情都很不好,维吉尼亚时常询问我们的进展。对于一个失去了女儿的母亲,我们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而侦破工作却又一直停滞不前。正当我们打算从其他方面下手的时候,迪翁探员忽然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这是一个女人打来的,她告诉迪翁,说有个女孩被她的男友杀死,并且把她的尸体塞进了一个冰箱,这个冰箱现在就藏在一个旧车场里。最后,打匿名电话的人说出了被杀害女孩的身份,她的名字就是特雷西 · 乔 · 尚。
那个打匿名电话的女人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姓名,她还说,那个用来装特雷西尸体的冰箱仍然藏在旧车场里,车场属于迈克尔和他的兄弟罗伯特两个人。说完,对方就把电话挂断了,因为我们事先没有准备,所以无法查到对方的电话号码究竟来自哪一个区域。但是,这个电话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我们申请了搜查令,来到车场,并且找到了那只冰箱。我在现场对冰箱做了检查,发现它最近刚刚被人用漂白剂清洗过。漂白剂可以破坏和抑制食品的变色因素,它会使其褪色或使食品免于褐变(褐变指食品在加工、储藏过程中颜色发生变化而趋于加深的现象)。有一些化学物品,也可以通过氧化反应来达到漂白物品的功用,把物品漂白即把它的颜色或者去除或者变淡。常用的化学漂白剂通常分为两类,一类是氯漂白剂,另一类是氧漂白剂。
我们把冰箱运回局里。在实验室里,我慢慢地将它完全拆开,从冷藏柜里采集到一小片人体组织,上面沾有一些毛囊细胞。关于人体组织,有的专家是这样解释的,它是由形态与功能相同的,或者说是相似的细胞与细胞之间一种质的组合在一起而形成的结构,被称为组织。我们人体有四大基本组织,它们分别为上皮组织、结缔组织、肌肉组织与神经组织。由不同组织组合并行使一定功能就构成了器官。
我试图用“RFLP 基因结构分析法”分析这片细胞组织,结果以失败告终。而“RFLP 基因结构分析法”是一种 DNA 测试法,在当时,这是最为精确的 DNA 测试法。
我还将冰箱中的毛发与特雷西梳子上的头发进行了对比。把头发和毛发作如此的比较,在鉴证学上并不具有说服力。尽管这样,我还是进行了比较。因为在人的头发是人体排除矿质元素的途径之一,头发中大约含有四十多种化学元素,其中有二十多种与人的健康有着密切的关系。比如说,当某一个人的头发中的含镉含量偏高时,那就意味着这个人烟瘾很大;如果是一名患多尿症的孩子,在他的头发中含铬量就偏低;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人,头发中的镉和锰的含量就很比较低,而铝和铁的含量会偏高;如果我们面对的是营养不良的孩子,我们会发现孩子的头发中含锌量偏低。利用中子活化分析的原理,可以在一根头发中检测到 14 种含量极其微小的不同元素。
但是,我一无所获,冰箱里的毛发和特雷西梳子上的头发没有相同之处。这条线索又断了。
在调查中,最拼命的要算休斯顿警局的迪翁探员,尽管案子已经移交联邦调查局,但对于特雷西的失踪有一种负罪感的他还是向上面申请调入专案组。他的到来让我们的工作效率提高了很多。在随后的几个月里,他走遍了休斯顿,调查可能掩埋特雷西尸体的角落。要知道,这是美国第四大城市休斯顿,休斯顿地区主要包括周围的 6 个县,面积为 8778.31 平方英里,人口约有 422 万。休斯顿市区面积为 596.11 平方英里。从这点可以看出,迪翁探员的调查工作很卖力,我们都认为他疯了,他几乎是挖遍半个休斯顿。
迪翁探员抽干了池塘里的水,他还用过马和马车。我们的同事们都叫他挖掘机,因为我们每次打电话找他的时候,他都是这样对我们说:“我在忙,我都在忙着挖坑。”但是,这一切看上去都是徒劳的。
我们相信会找到特雷西的,但我们却不知道在哪一天能找到她,我们不会放弃,我们还在努力地寻找特雷西的下落。
一天,迪翁探员去迈克尔母亲芭芭拉的寄售商店去寻找线索。在那里,他发现了一些疑点。那就是在柜台里陈列着的一些女人首饰,那些东西正是特雷西 · 乔曾经佩戴过的。
迪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拿走特雷西的首饰,把它们放在自己的玻璃柜里随意出卖。这是一种不道德的、很耻辱的行为。
对于这个,芭芭拉 · 麦卡丽斯特理直气壮地告诉前去调查的探员,特雷西搬出她们家以后,她便取出了特雷西留下的所有首饰,并试图将它们卖掉。因为特雷西离开她们家的时候已经拿走了一部分钱,所以,变卖她的首饰,也是弥补一下损失。这些话似乎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是,只要仔细分析和思考,就能从中感觉到这些行为的可耻。当然,尽管这一举动不近人情,但并不能证明就是他们谋杀了特雷西。我们依然没有其他线索,于是,警方的调查工作被迫停滞。
我们的迪翁探员也只好暂时放弃对特雷西案件的调查,转去调查其他的案件。专案组解散之前,迪翁把所有的证物排成序列,和冰箱一起存放在警局的保管室里。但是,警局有人每年、甚至每天都在催迪翁探员尽快把冰箱处理掉,因为,它放在那里的时间太长了。但是,迪翁探员反复强调这件案子还没有结束,他说他还在作这方面的调查。他说他还需要一些时间,以便对特雷西的案件真正做到负责到底。
随后不久,迈克尔 · 尼尔又因涉嫌另一桩枪击案被逮捕入狱。他的兄弟,罗伯特 · 尼尔则因涉嫌非法制造兴奋剂,也被定罪,入狱服刑。不过尽管兄弟两人被定了罪,但他们都否认与特雷西的失踪有任何关系。我们审讯了兄弟俩许多次,但是他们对特雷西的失踪,采取了一口拒绝的态度,他们没有一丝配合警方的意图。我知道他们的内心深处,存有侥幸逃脱罪名的心理,但是,我们一时还无法掌握充分的证据,所以,关于特雷西失踪的案子也就失去了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