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到底有多重要
一转眼,黄元御已经二十九岁了,此时是雍正十二年,就在黄元御“常欲奋志青云,以功名高天下”的时候,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这是什么问题呢?相信许多人都有过体会,就是由于过度劳累,眼睛给累坏了。
这眼睛可是人身上一个很重要的器官。我们现在经常碰到眼睛累出毛病的情况,比如打网络游戏,连着好几天,眼睛就会痛得睁不开(建议在网吧设立眼保健操时间),还有些学生熬夜写毕业论文,常累得眼睛通红。
黄元御那个时代当然不可能有电脑,但是当时的读书照明环境却是很不乐观的。因为如果想用功,那就要晚上点蜡烛读书,那点儿光,飘忽不定晃来晃去的,您想啊,这眼睛能不出问题吗?
黄元御的眼睛出问题是在那年的八月。黄元御自己说,本来自己身体挺好的,也没得过什么病,但就是在这年的八月份,左眼睛突然开始发红,感觉眼睛特别的发涩(左目红涩)。当时他也没怎么在意,觉得过两天也就该好了。
结果,三天以后,整个的白睛就开始都红了,像出血一样,并且开始肿了起来,渐渐地把黑睛给包围上了。
这回可就让人担心了,估计当时黄元御的样子一定是十分骇人,大家看着都绕着走。
怎么办呢?请医生吧,此时我们的黄元御还对医学一窍不通,当然要请其他的医生来瞧瞧了。
于是,一位令黄元御非常厌恶,甚至是痛恨终身的医生出现了。
让我们来看看黄元御的笔下,这位医生的形象吧,这位一出场,造型就很是别致,戴着个很威严的帽子(高冠),表情极端严肃,说起话来那是吐沫横飞,黄元御的原话是“口沫泉涌”。
按说这人家是什么造型,我们不应该说三道四的,因为医生也有扮酷的自由,但是您治病倒是用点心啊!这位可倒好,上来就判断黄元御是有大肠之火,即用大黄、黄连等药,他的意思是使用泻下之法,让热从大肠泻出。
可是服了药以后,黄元御居然没有什么动静,这医生也奇怪了,怎么回事儿?大黄都不灵?加大药量!于是就又用大剂量的大黄泻下。
结果,黄元御只是微微地有些泻,还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可是眼睛,却没有好转的迹象。
于是这位医生就判断:泻下的方法不对,应该是外有风寒,应该散寒。
我来插一句,这就是这位医生的不对了,我们现在不知道黄元御当时的情况,可是如果您真的要是判断大肠有热,使用泻下之法,那就要加大药量,真的让他泻。在临床中有的人对大黄就是不敏感,甚至需要加到上百克才能泻呢,您怎么能看到不泻就打退堂鼓了呢?
这回好,该发汗了,这位医生的法儿也真多,他弄了盆热茶,把黄元御按在上面,然后用厚衣服给盖上,让蒸汽熏蒸黄元御。
要说如果真是外感风寒了,这还可能真的起作用,但这和眼睛红肿有什么关系呢?我没想明白,估计当时的黄元御更不明白,结果被折腾得汗流浃背,连脚后跟都出汗了(汗流至踵),但眼睛还是没有任何的好转。
这下这位扮酷的医生傻眼了,连忙告辞,说我回家再想想办法去,就走了。
黄元御的家人也急了,连这么酷的医生都没办法,这病别不是个很严重的病吧?
于是就又到处请人。这次找来的是一个老太太,据说这位老太太非常擅长针灸。老太太一看,这白睛里面的淤血已经这么多了,应该刺血,把淤血放出来。
这位看来的确是有两下子,她“轻刺白珠”,结果是流出来数十滴的浊血,黄元御的感觉说是像胶一样的黏稠。
然后,红肿的部位开始消退,黄元御自己也感觉很是清爽。
其实我觉得这位老太太诊断的方法应该是正确的,如果让她继续治疗,黄元御的眼病也可能就好了。
但是命运却偏偏不是这么安排的,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那位医生又跑了回来,一进门,就又开始吐沫横飞地报告:“我终于想出办法来了!”
黄元御的家人也很着急,天啊,这么久想出来的,一定是个好的方法啊,于是就请这位接着开方。
这位想出来的办法就是清热解毒,用苦寒之药。这个方子我们已经不知道了,但是药性知道,是苦寒的药。他给黄元御连着服用了几十服,就是这个方子,把黄元御的脾胃彻底地给搞垮了,黄元御的身体到最后也没有彻底恢复。
服了这些药以后,黄元御的左眼睛开始出现了白膜,中医叫翳膜,慢慢地开始覆盖眼睛。这位医生一看没效果,又开始使用一种叫揭障丹的苦寒药物,给黄元御口服,然后用一种苦寒的药面,熬水熏眼睛。
最后,黄元御的左眼睛就全废了,翳膜覆盖了整个眼睛,有增生的组织还突出到了眼睛外面(蟹睛突出外眦)。
各位可以看看,这位医生就像是个蹩脚的猎手,枪是好枪,但是这位上山以后,东放一枪西放一枪,打的全是自己的同伴,没一枪打准目标,这样的技术真是令人悲哀啊。
可见,中医诊断学是多么的重要,这个诊断学就好比是枪的瞄准设备,您不瞄准,再好的身手,子弹也会奔着同伴去的。
我们未来的名医,这次算是被一个庸医给折腾惨了。
在经过这次生病以后,黄元御的脾胃系统彻底地被伤害了(中医认为如果不恰当地使用苦寒的药物会伤到脾胃),从此一辈子都没有恢复好。
更为严重的是:黄元御从此成为了一个只有一只眼睛可以用的人,他的左眼,不但不能使用,还严重地影响了他的形象。
而清朝的科举制度规定:五官不正,不能够被委派官职。也就是说,科举的大门,从此在黄元御的面前,彻底地关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