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由一直走到了首阳山,死后即葬在那里,亦即伯夷、叔齐饿死的地方。
这件事令尧很沮丧。他把视若生命的帝位让给别人,别人却当成个破皮球一脚踢回来。
他告诫自己,决不能再犯类似错误。
而一个噩耗的降临,也加速了他选拔继承人的过程。
鲧出事了,出大事了。
尧回想到了九年前的一幕。
他正紧锁眉头在看一道加急奏函,内容很简练:黄河水涨,遍地涝灾,企盼救援!
其实,他根本不需看奏函,全国水灾之严重,他只要让丹朱扫一眼即可。
所以,丹朱的千里眼也算没白生,为中华民族也做出过积极贡献。
《史记》用十二个字来概括当时的灾情:汤汤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也就是说,全国老百姓都在山头上蹲着待救呢。你说够不够急?
尧焦虑地扫了眼诸大臣,把目光落在了四岳的身上,道:爱卿欲举何人以解救百姓于倒悬之危?
四岳心头咯噔一下,脸上忍不住冒汗且越积越多,绿豆大,黄豆大,蚕豆大,土豆大,砸在地上都回音清脆。
尧的目光由期待渐渐转变成了犀利。
四岳心一横,道:鲧可。
尧犹豫道:鲧虽颇有才智,但为人爱投机取巧,剑走偏锋,可用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上了架子就退不下来,四岳强咬牙关道:可现已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不试怎么知道呢?
尧再疑惑地逐一看看各大臣,用目光征询意见。大臣们一看反正四岳都出头挡枪子了,成了沾光,不成自己也不担大责任,皆纷纷赞同。
尧叹了口气,又咬了咬牙,道:先即如此吧。
鲧实在想不到坐在家里不动弹竟也飞来如此横祸,他只不过想混混薪水,静等着养老而已。但四岳却已把话说绝,他万无推脱的可能了。
四岳从鲧家出门的时候,肚里像被灌满了盐水一般,不缺水,但照样齁得很。
他不是对鲧缺乏信心,但也不是对鲧很有信心。
不缺乏信心,是因为他知道鲧的聪明;不是很有信心,是因为他害怕鲧耍小聪明走歪门邪道。
而此时的鲧,在忧郁中,翘起了一根忧伤的兰花指。
治水,最好最实用的办法当然是带人拿?头刨开水道,但这亦是方式最笨见效最慢的办法。要知,当时水势之大,拓宽河道的泄洪量弄不巧还抵不及上涨水量。且疏通工程如此之大,鲧很怕自己这一辈子都扔进去了,到临死渠还没挖好一半呢。
鲧脑子很乱。脑子很乱也就代表快做决定了。
鲧终于涕泪仰天,呆呆望着星空,心中默自祈祷了一阵。
他唯有铤而走险。
走惯捷径的人,你让他再一步一脚印地走,那等于是谋杀。他宁愿在所谓捷径上屡次摔跟头摔得鼻青脸肿,也决不愿在漫漫征程中望穿秋水,等得虚脱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