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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拖不垮的连队,冻不死的兵(2)

革命熔炉火最红 作者:梁海峰


 

开始强行军后,七连的兵们心气儿很盛,个个精神抖擞。连队像支射出的箭样“嗖嗖嗖”地往前窜。这也得益于午饭只吃了个半饱的缘故。俗话说:饱困饿乏。人在吃得饱饱的之后,都会有一阵子懒洋洋的感觉;没吃饱反倒精神头足。

赶过一段路,不少人心中暗暗叫苦,理解了赵大江提醒:搞一下“内务”之类的用意。

当时部队配发的内裤,是那种到大腿根的短裤。这种内裤平时穿还行,可一到走长路就会往中间缩。尤其洗过几水,布质薄软后,会在长途行军中缩卷成一条布绳,紧紧勒进屁股沟里,磨得十分难受。所以行军拉练,大家都会在起床时就提前换上长衬裤。今天会操都没作此准备,没想到骤然来了个强行军。赵大江提醒时谁也没想到这一层,只顾了坐在地上多歇会儿。到此时大步流星地飞奔起来,这短裤可就给弟兄们多添了一份罪受。

行军出发地是燕山山脉的边缘地带,前进的方向直指大山深处。走不多久,队伍就踏上了一路上坡的山道,沿着那种赶牲口走的土路,盘盘绕绕地钻进了崇山峻岭之中。

大跨步走在队前领队的,依然是连长赵大江。赵大江这四川娃子的秉性里,天然有股子蛮劲,做啥子都一定非要搞逑成事情不可!赵大江心中的目标经过自我加码——一定要提前到达才算完成任务。所以他从一开始就脚下发了狠劲,闷着头撩开大步、加快频率地疾走。领队的这样走路,走在队尾的人就惨了,必须要不时地小跑才跟得上队伍。

燕山山脉山峰相连,层峦叠嶂,望不到尽头。这一脉山区土壤贫瘠,地上只有层像是落尘土积下的薄薄地表土,其余便全是花岗岩石。去年拉练时,部队专程去拜访过当时全国闻名的“农业学大寨”先进典型——沙石峪村。它的感人事迹是在石窝窝里栽果树、种庄稼;所谓“万里千担一亩田,青古板上创高产”。所有到那参观的人,都要给带去一份礼物——从山脚下背一兜土上去。可见土在这地方的金贵。此时弟兄们脚下的山路,看着像是黄土路面,其实多数路段只相当于在石板块上敷了层土,相当坎坷。在这样的路上行进要十分留意,一不小心就会被凸起的石块崴了脚。

一阵凛冽的朔风过后,天空中堆积起乌浓的云层,遮得万物黝暗。几声闷雷滚过,空中“噗喇喇”劈头盖脸降下暴雪。暴雪借助山间横扫的风力,打得人睁不开眼,脸上像针扎般刺疼。不一刻,暴雪便将山野变出一个白皑皑的世界。弟兄们脚下的麻烦随之而来。

暴雪下得太急,不待与路上的浮土搅拌,便被前边人行走的脚步踩成了雪板。后面的人踩上去,就像脚下抹了油,少不得一步一滑地吃劲。队伍里开始不时有人滑倒,也开始有人在滑倒后脚步一拐一拐的。但全连的弟兄们没有人吭声,都咬紧牙关坚持不掉队。

这样走了近一个小时。暴雪倒是减弱成了大雪,但人的疲劳程度也达到了第一极限。队伍里摔倒的人越来越多,队尾小跑着追赶的人数不住向前发展。弟兄们真有些吃不消了。刚刚大家体内的水份化作汗水,已经淌得湿透了棉衣,连背后的背包上也溻湿了一片。此时体内水份流干,脸上再挤出来的尽是一抹一把的细盐粒。口中的唾涎变得又稠又粘,嗓子眼都被粘得打不开了。军用水壶里的水早就喝干,所幸可以匆匆抓把路边的白雪救急。然而空荡荡的腹中激了冰雪,周身就冰得直打哆嗦。鼻子的呼吸功能在此时完全不敷使用,人人都在大张着口喘气,靠肺“拉风箱”补充氧气。队伍首尾的长度眼见越拉越大。后面的人尽管拼命追赶,可前面的队列就像台无情的永动机,怎么追也是个永远赶不上、跟不住。于是就有人在连摔了几跤,爬起咬牙赶路中,一路走、一路绝望地抹开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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