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兰:“姑娘手艺真好!会做绢人,还会做风筝!”
惜春脸色一变:“风筝?”
卫若兰:“你送给晴雯的那只风筝,我也瞧见了,很精巧!”
惜春“哦?”了一声,停了片刻,又道:“我本来不怎么会做风筝的,她求了我好久,拗不过,才对付着做了一个给她!”
卫若兰:“是么?看那只风筝的做工,竟比外头买的还强!一点都不像是随便对付着做的!――或许,是姑娘的手艺太过出色了?”
惜春:“卫大人如此夸赞,该不会言过其实了?”
卫若兰:“也许是姑娘过谦了,我听园子里上上下下,都夸赞姑娘手艺好呢!”
惜春冷冷道:“外头人的闲言碎语,如何听得?”
卫若兰没有分辨,默然片刻,又道:“听说中秋那夜在紫菱洲放烟花,姑娘去得最迟,是因为在藕香榭画画入了迷,错过了时辰!”
惜春点头道:“不错!”
卫若兰:“那么,昨夜惨案发生之际,姑娘又在做什么呢?”
惜春转过脸,目光冷冷地盯在他脸上,半晌,忽又冷笑一声:“看卫大人的神情,莫非在明知故问?”
卫若兰:“我听说昨夜惨案发生时,姑娘也独自在藕香榭作画!”
惜春微微扬了扬眉:“巧是巧了些――那又怎样?”
卫若兰:“这儿四面环窗,只要抬眼望去,周边景物,尽览眼中――看来凶手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惜春:“这可怎么说?”
卫若兰:“据守夜的小丫鬟们回忆说,昨夜凶案发生之前,那些蝴蝶,还有那只蝴蝶状的风筝,都是从东北面飞过去的!――从紫菱洲一路过来,东北面尽是一大片水池,然后便是这藕香榭!再往东北面过去,是人来人往的大道,即便夜深人静之际,也会有巡夜的婆子经过。那么,凶手最好的选择,便是在湖面上放飞蝴蝶和风筝。只是――姑娘若从窗内望出去,很可能会发觉凶手的行踪!因此我才认定,凶手那样做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惜春:“我说过,只要我的手一触到画笔,便六亲不认,生死不知!”
卫若兰:“即便如此,倘若姑娘作画闲暇之余,正好抬头望向窗外,发现了凶手在湖面上行动,她可不就暴露了身份?”
惜春道:“这样说来,却是凶手走了大运――昨夜我作画时,什么也不曾发觉!”
卫若兰抬眼望向窗外,意味深长地:“看起来,这回凶手果然走了大运!”
自藕香榭出来,卫若兰自怀中掏出金表,瞥了一眼,那针已指到午正一刻与二刻之间,忙又揣了,仍旧背负了手,一路沉吟着,沿着湖畔,朝紫菱洲的方向而去。到了与随从约定的地点,卫若兰抬头一看,空荡荡的尚无一个人影,便停了脚步,静静地望着那水光山色。水光天色,浑然一体,明媚如横波,其间却又横亘了一脉黛绿的青山,恰似横波间的瞳仁,安然栖息于宇宙间,也似在默然回望着他――那洞悉了一切真相的巨眼,能否在无声之中,对他泄露半点秘密呢?
“卫大人!”两个随从带着风筝,匆匆赶了回来。
青衣随从道:“我们问遍了每一个风筝铺,都说不是他们那儿出的货!”
紫衣随从道:“风筝坊的人还说了,用来做风筝的纱罗,质地非常名贵,若不是应客户特别要求,一般风筝坊都舍不得用那种纱罗来制作风筝!
卫若兰:“那纱罗的出处,你们可查到了?”
青衣随从道:“查到了!是――”
尚未等他说完,卫若兰便已自语般地喃喃道:“或许,我已猜到了那风筝出自谁之手!”
紫衣随从诧异道:“谁?”
卫若兰不语,默然半晌,忽又道:“今夜戌正一刻,你们分头替我去办两件事情!”说着便转过了身,凑到那两个随从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两个随从点了点头:“大人放心,我们保证办得妥当!”
卫若兰:“好!那么现在,你们再替我去查一件事情!”
随从异口同声道:“什么事情?”
卫若兰:“蝴蝶!你们去打听清楚了,那些蝴蝶从哪儿弄来的!”
两个随从答应着,领命而去。方才走了两三步,卫若兰却又道:“慢!”
随从只得又转身回来。
卫若兰:“你们俩个,先悄悄儿地去湖面上打捞一番,看能不能捞上些什么!”
两个随从一怔,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旋即又明白过来:“大人放心,在下明白了!”
那紫衣随从又问道:“那么,大人您?”
卫若兰抬起眼睛,望向那天际深处:“我么,现在,还要去查访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