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慢慢爱(二)(1)

慢慢爱 作者:马小淘


冷然躺床上还真有点失眠了,心想十四五岁时候情窦初开最跃跃欲试的事就是谈恋爱,怎么现在奔三十了,还在曲折中看不见光明地前进。难道真被中学老师说中了?早恋是枚青涩的果子,没成熟就将果子摘掉会坏了胃口?按说也算赶上了早恋的时髦,怎么最后抄近路反而成了绕远道呢!

一这么想,就又对高铭有气了。第一次和人明确用到男女朋友这类词,就是和高铭。还不到一个月就把肠子都悔青了,悔恨大于激动。人都说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这可好,第一次就找这么个玩意,糟糕的开端是失败的一半,输在起跑线上了。初恋本应难忘如一场清甜的哭泣,可高铭的现实主义搞得冷然觉得自己所谓初恋像一串不堪的黄鼻涕。虽然冷然几乎从不承认高铭是她的初恋,但这个事实是很难抹去的。这或多或少给冷然后续的恋爱带来了影响,至少她对成绩优异的风云人物是敬而远之了。大学里也有几个各方面条件都出色的男生为她争风吃醋,但她觉得表面的优秀一定掩盖了实际的乏味,殷勤的微笑背后极可能是冷漠的嘴脸。她只和有明显缺点的人在一起才放心,觉得省去了日后慢慢发现的触目惊心。她把出色的男孩和高铭归为一类,这其实相当片面毫无根据,只能解释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冷然大学里选择的恋人是个一无是处小帅哥。那人身高一米八五,忧郁的大眼睛高耸的鼻梁,天天打扮得模特似的,走到哪都是一副玉树临风的轻浮派头。但是,上帝是公平的,此人虽外表生得整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脑残,熟一点的人都知道那是一绣花枕头,招摇的外表,草包的思维,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比冷然大一岁,却小一届――考了两年才考上大学。其实他不是脑子笨,是压根不往正经事上钻。每学期都有挂科,生活费永远不够花,能不能拿到学位很难说。冷然倒是爱得死心塌地的,没预热多久就抱定了“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的信念。虽然身边人都瞠目结舌,觉得一朵鲜花插在了一坨很漂亮的牛粪上。冷然却心满意足,天天抿着嘴乐,听谁说自己男朋友不好就怒目而视,好像捡了一大便宜似的,还提心吊胆生怕谁来横刀夺爱,抢走了这个虽不上进但很可爱的男朋友。她乖顺地听他指挥,像一把优质的枪,指哪打哪。替他做作业写论文,三年下来,等于拿了双学位――他俩不是一个专业的。曾经她还冒着被开除的风险替他考过试,把三个月打工赚来的钱赞助了他昂贵的皮夹克。偶尔看他太不靠谱了也忍不住好言相劝,可是刚开始说自己就心疼了。他简直像她儿子,再不好也照样喜欢,再恨铁不成钢也想抱在怀里。她搞不清楚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好似一只可怜的小蛾子终于找到了最闪亮的火。要怎么来形容那段日子,肝脑涂地还是迷足深陷?待到冷然毕业到电台工作,她男朋友还在大四。她初到单位每天编稿子擦地板端茶倒水起早贪黑,还得腾出时间陪他玩帮他做毕业论文,两头当牛做马。到头来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他的最新动态:和夜店认识的一个十八岁小女孩关系暧昧,整日出双入对。心里琢磨了几天才去兴师问罪,结果人家轻描淡写地承认了,小女孩太诱人,他的心理防线是不小心崩溃的。冷然曾无数次暗示自己,既然爱了就义无反顾,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却在他散漫的表情中措手不及心生怨怒。这个曾发誓“你死了我就做和尚”的家伙,离死还有十万八千里就变了心。两人一起搭建的房子被江潼轻易推倒。冷然才恍然大悟,一直勤勤恳恳添砖加瓦的只有自己。她就是那个房子,她已经被他推倒。如果是拍电视剧,此时张学友那首老歌可以适时响起:“总在刹那间,有一些了解,说过的话不可能会实现,就在一转眼,发现你的脸,已经陌生不会再像从前……”要是一时找不到,换那首恶俗的《太委屈》也可以:“太委屈,连分手也是让我最后得到的消息,不哭泣,因为我对情对爱全都不曾亏欠你……”可惜不是一闪而过的电视剧,很长一段时间,冷然都凄然地置身在那个场景里。誓言像破碎的枷锁,一地曾经坚固的凄凉。分手吧,冷然其实是气话。好吧,对方抓紧时机答应了。从此一拍两散,再无瓜葛。不对,严格说还真不是,分手后那男的还厚着脸皮找过冷然几次,都是乞求论文。冷然竟然也仁至义尽地帮了几次忙,至耗尽心中最后一点留恋,才破口大骂叫那个低能儿滚蛋,逃脱了春蚕到死丝方尽的命运。后来听说那人靠家里找了个不错的差事,还用业余时间倒卖盗版碟,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倒还真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当家做主站起来了。冷然再一琢磨,觉得他长得挺像卖黄碟的,那种透着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帅,有几分猥琐几分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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