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初中的潘俏雪。”奇怪的表情浮上潘俏雪的脸。

一秒或者更短的时间，冷然明白了此次碰面的重要意义。对方玄虚也没故弄，直接给了谜面和谜底。

潘俏雪，个子不高，坐在教室的第二排，像待机时的电脑屏幕，很空洞。不知是不是因为两排不整齐的虫牙，她很少笑。不论在哪都像在角落里，低眉顺眼，行动和言辞都细碎，带着一种没文化的斯文，丝毫不引人注意。成绩中等，容貌中等，与智慧和美丽都无关，是轻易被忽略不易被选择的，这样的女孩在回忆里也是模糊的。冷然只记得她“平壤”的外号和那年贺卡上字迹工整的“匆忘我”。竟然还真有几分谶语的意义，她已经匆匆地忘掉了她，只是这一天被强制地想起。今非昔比，她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地变美了。

潘俏雪将车开到巷子里，停在一个幽暗的茶馆门前。冷然厌恶喝茶，却没有言语。她视死如归地跟着潘俏雪，任茶馆里天罗地网她也不打算抗争了。潘俏雪步态袅娜走在冷然前边，黑底带暗色纹样的花苞裙，鼓胀的裙摆和纤细的腿，她像只得意的鸵鸟。她轻捏手包，露出精致的水晶指甲，高跟鞋敲打在地面上，发出规律而稳健的声响，整个世界都被她的精致和韵律包围。

“你真的没有认出是我？”潘俏雪的笑容有几分诡异。

“没有，没往那上想。不过刚刚你一说，我倒觉得是自己傻，还是有原来的影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冷然一时有些迷惑，不知潘俏雪来者何意，难道只是追究自己竟然没认出老同学？

“我一眼就看出是你。看你的表情，估计是没认出我来，不过也不敢确定。你提了初中的同学，我就更迷惑了。”

“你约我的目的，不会就是声讨我没认出你吧？我越来越糊涂了。”冷然太阳穴有些疼，不想去思索潘俏雪的谜局。

“怎么说呢？也简单也复杂。我不能确认你是否看出了我的破绽，这段时间一直想一直想，觉得反复猜测不如干脆跟你坦白。先发制人省得将来后患无穷。”潘俏雪的嗓音像武侠小说里美艳却叵测的女子，带着某种软刀子杀人的不容置疑。

“我没懂你的意思。我看透了你什么破绽？”过于坦率的言语像突袭，让冷然立马陷入一种不自在，甚至感到可怕。

“我们是初中同学，你的聪明我十几岁就见识过。如果这时候你还跟我装傻充愣，可太不地道了。”潘俏雪依然嗲而有力。

冷然看着唇红齿白面若桃花的潘俏雪，忽然明白了。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想把少女时代的潘俏雪和坐在对面的秀美女子联系在一起，着实有点牵强。相对当年的她，现在已经算是漂亮得难以置信了。她必是憎恶自己原来的样子，想把长乱套的地方归置回来，于是动了手脚，摇身一变，纵使相逢应不识了。

“我哪有你想得那么无聊？我是播音系的，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本科时候，我们隔壁宿舍就有两个女孩割了双眼皮。表演系还有个磨骨的，大夏天的总带个口罩。待到秋天人家口罩一摘，巴掌大的一张脸，真是我见犹怜！不过说实话，不是你刚才说，我真没认出来你就是以前的潘俏雪，你告诉我了你就是，我也没往那方面想。”冷然急于把自己摘出来，慌乱地解释。

“我花了很多钱。”潘俏雪淡然地笑笑，樱桃小口抿了抿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