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从身体上退走 我们用白天 称出梦的重量
【林心城】
从维也纳到伦敦,从中国到尘世都找不到的地方。
我唯一从未走进过你的心。是你在逃避,还是我对给你的爱上瘾。
当初我写过那首断曲,我们在一起。后来我完成它的时候,你已不在。如果有预知,我宁愿这世间少一曲思念,而多一份继续的深情。
咏之,往年月已将一切终结。
从失去你的那天起。
1
一个小时前,他在谱曲本上,写下这段话。身旁的笔记本电脑,安然地播放着钢琴曲。
心思不在这房间里,他想起昨天彩排时的情景,在空寥寥的演奏厅里,巨大的空虚空袭而来,那刻的自己,仿似演奏厅里的唯一,隔绝了喧嚣。
他已很清楚,他失去了一份爱,而并不是失去整个世界。
如果有爱的力气,他会继续找寻。
并决心遗忘。
人潮拥挤的演奏厅。
他站起身,对台下的观众鞠躬,然后是热烈的掌声。接着,他从钢琴的下方拿起一块板,往台中央走去。群众不明所以,等他走到中央的时候,灯光照下来。他手上拿着的,是一幅画,如果靠近看的话,才能看清那个小小的题字,画的名字是“四季”,这场演出的主题是“Season”。
林心城要开始弹的时候,心里默默地说,一切,重新开始了。死寂的沉静,当第一段落完结的时候,黑暗里有大量鱼群拥挤而过擦出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接着就是潜艇挤破水面所出的瞬间,掌声覆盖过单薄的琴音。
林美景并没有坐在第一排的位置,甚至林心城也不知道她在现场。她像是普通的观众般,隐没在人群中,居中的位置,虽然不能看见弟弟林心城的任何脸上表情,但是十几年来的耳濡目染,也大约能从他的琴音里,听出一些悲伤的音节。
“唉!还是忘不了她。”美景在观众的掌声中,暗暗地说了一句,然后站了起来。她此刻想出去,也是不可能的,观众的热情高涨,不停地要求安可安可。美景只好再重新坐下来。
他从主持人的手中接过话筒。
长手长脚的(从小叔叔就爱这么说他),美景笑了笑,然后听见他用流利的英文说:
“接下来,一首四季,献给曾经的她,以及,曾经的我们——”现场一片安静,停顿了许久之后,他才重新说,“希望大家打开耳朵,好好听,但是——不要录音,因为,这曲子,只属于记忆中的她,以及,过去的我们。谢谢大家!”
美景渐渐湿了眼泪,好多年了,尽管自己已经安定,他也早已独自一个人走往天南地北,但是首次听到说他要巡演的消息的时候,还是不忍心不暗地里跟着。他就是这样,不多言语,把所有的心事都藏着,却无比忠诚。
面对,陆咏之的忠诚。
所有的年年月月,在他的琴音里,散放开来。
“或许我只是你们一部分往事的参与者,但我知道,这一些,已足够美好。”
2
演出结束的时候,林心城鞠躬三次,他退场三十分钟后,观众才恋恋不舍地离场。
跟随着汹涌的人潮往外面走,这时手机悄然地在口袋里震动,她拿出来,手机上显示的是冰冷的两个字——“老公”。她轻轻摁掉,准备出到外面再给他电话。但只是走了两步路,才发觉前面的人潮很挤,根本很难移动。她干脆靠在旁边的椅子上,给他发了条信息。
“我在听钢琴演奏会,稍后给你复电话。”
前面有人吵闹的声音,突然整条人潮停滞不前,她懊恼地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快接近凌晨了,安可了太多次,歌迷的热情比想象中高涨。
场馆内的灯突然亮了,那一刻,很多人的面孔清晰了起来,美景似乎看见了熟悉的面孔。但是不确定,好像是很久之前,久到刚有记忆那时的人脸,然后就被人潮拥挤着,到了外面。尽管是秋日时节,到了这样的夜晚,还是有点清冷。出来的时候,把披肩放在车上了,这时有点冷冷的。她摸了摸手上的皮肤,准备步行几分钟去停车场取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