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一开到相对平坦的球道上立刻加速,草坪在飞驰的汽车轱辘下被撕扯着。嘟嘟的警笛鸣叫声明示路人让出车道,车停下,只见医生猛地跳出车厢奔向病人。医生赶到病人身边的时候彼德正好追了过来。救护车上方的红色警灯依旧闪个不停,众多的白色灯投射出刺眼的光,在灯光下一切都清晰可见,血腥的一幕。一男一女两位医生,带着塑胶手套,他们腰间的皮带绑着工具。其中一个双膝着地跪在伤者旁边,他是珍妮的朋友史密斯医生。
一个医生冲着救护车大叫,有个人从车后面跳出来。
现场的医护人员们挤做一团。他们的肩膀好像耷拉了下来,整个身体也似乎卸掉了紧张,然后,医生们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人群陷入了一片全然的寂静。有一位医护人员对一个医生说着什么,医生只是点头,他跪在伤者身边又做一次检查,持续了一会儿,起身再度点头。很专业的,但是却没有半点着急,医护人员从救护车中拽出担架。他们小心翼翼地举起伤者四肢,把他抬上担架,用毯子盖住,安全地捆绑好。随后,他们蒙上了伤者的脸。此情此景,人群中散发出呻吟声和哭喊声。专家拉出担架的底架,这样高度恰恰到腰部,然后将其重新推进救护车,车门再度被关上。他们涌向医生,在明晃晃的白光和不停闪烁的红灯下,他们交谈了一会儿,医生的眼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他看见了彼德。
“彼德!”他朝他叫,招手示意他过来。彼德加入了他们的救护队伍。医生惋惜地说道,“我很抱歉,是你最好的那位朋友。”彼德清楚,自己之前已经认出约翰森的马甲了。但是医生的话依旧让他很震惊,他双眼茫然地望向身后。医生又再次解释,“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说,“他是你最好的朋友。”“约翰森?”彼德努力从自己的嘴里蹦出这几个字,“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约翰森?”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彼德自己说出来的。“我很遗憾。”医生说。“啊……哦,上帝啊,约翰森。”医生停了一下以便让彼德接受这个震惊的消息,然后说,“我要回医院,当然,这里有没有人……”彼德哽噎,然后深呼吸。“是的,”他说,“这里确实有人,他的妻子在这里。”“我知道了。”医生想了一下,“彼德,我们得需要有个人与救护车一同走。如果你可以的话,我将会去寻找他的妻子……向她解释,然后我们再赶上你。”这对彼德来说是个明智的计划。“好的,”他说,“但是你不认识她。她的名字叫赫莉。身材很高,有着一头泛红的金发……”“哦,她啊?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医生说。彼德看着他。这个人身材矮小粗壮,脸上到处坑坑洼洼,并且密布着上百条粗粗浅浅的皱纹。他的礼服和衬衫已经又湿又脏了。彼德几乎想不起任何关于他的细节。他觉得他应该是被他父母那些人邀请过来的一个他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彼德回忆起他之前跳舞时很活跃活跃:一个半醉的来自他岳母那里的医生朋友。此刻,他的这张脸仿佛是人类最高贵的一张脸。
彼德起身进入救护车后面。那位女医生已经在里面了,另外一位男士在彼德进去后也跟着钻进车并且关上后面厚厚的车门。担架被放在车厢中间一个台子上,两边是长凳。车厢内闪耀着绿光并且配备了很多设备仪器——悬挂着的塑料面罩、各种管子、容器、监测器。伴随着一阵晃动,救护车开始发动,方向盘转了一个大弯后慢慢回到球道开始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