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继续走了一段,终于看到好多人在捞沙子,老霍第一眼看到一个人,喉结已经挖掉了,包着纱布,“就是那里了!孙营!”
一问那人不会说话,他一看就是咽喉癌,旁边的人说他刚出院。
“我们进村一般是找村支书,支书说可把你们盼来了,‘新闻调查’本说要来此地。”——支书一口气列举37个得癌的人,包括他自己。
这时编导提出要去拍一点河流和村庄的关系,支书说“好!我带你们去孙营。那里比较开阔”。他们才知道,这里仍然不是孙营。
陈口的支书带着这些人去找位于河口的孙营的支书,门锁着,邻居也不说。要走的当儿,有一个人气喘追上说,“我不怕说,我得的是肺癌,村书也得上了,在开封做手术”。这时才有一些村民围上来,距离拉近了,并要老霍他们吃这里的水煮面条——“没有菜,没有油,我们不敢吃油,我们拉肚子,很严重,主要是水的问题,因为我们的男劳力,一到外边就好了,一回来就拉肚子,过年回不回家让人很矛盾,过年就像过关一样……”
孙营后来与黄孟营村并提——作为淮河水污染疾病的典型村落。三个月之后,陈口当向导的那个支书和孙营的支书都病故了,但他们从此也有了自己的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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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这么多,终于要说到菊英嫂所在的袜子庄本身,它没有赶上2004年救助的好时机,受难的村落太多了,那时它碰巧没有被记者发现,霍岱珊也没有顾上这个消息极端闭塞的村落。它的道路难行,河流静止之后尤其如此。
2006年秋天中央7台对袜子庄的零星报道显得孤立。06年没有下那样的大雨,而且自05年后,淮河污染还没到新的验收期,没有新闻驱动多数媒体来报道这里污染的常态。
在污染最厉害的季节里,这里的一些艄公被河水熏瞎了眼睛,据说多年前已顺流去了皖西北的一个镇上流浪,不知所终,他们乞讨并歌唱红色的河流,中古的战争染红过它们,夕阳也染红过它们,血头翻了船也染红过它们,但都是短暂的,这次却看起来像永恒。
如今,因实在是串门的捷径,到对岸的摆渡还顽强地继续,此外河里顺水逆水都已不再走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