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郭老家里居留了三天,听郭老把公园里的沧桑史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他教授我公园里许多的规矩,什么人可以亲近,什么人应该远离,什么时候风声紧,应当躲避。郭老的“青春艺苑”请了一位照相师傅,普通客人,便由照相师傅在楼下照。但我的像,郭老却亲自在楼上替我拍,自己拿到暗房去冲洗。拍了十几张,他才选中一张半身像,编进了他那本“青春鸟集”里。我的编号是八十七号,郭老说,我像一只小苍鹰;我照了照镜子,发觉我的鼻子倒有一点鹰钩。临离开,郭老又找出了一套旧衣裳来给我换上,那套衣裳是铁牛留下来的,他跟我的身材差不多。郭老塞了一百块钱到我口袋里,双手按着我的肩膀,定定的注视着我,沉沉的叮嘱道:
“去吧,阿青,你也要开始飞了。这是你们血里头带来的,你们这群在这个岛上生长的野娃娃,你们的血里头就带着这股野劲儿,就好像这个岛上的台风地震一般。你们是一群失去了窝巢的青春鸟。如同一群越洋过海的海燕,只有拼命往前飞,最后飞到哪里,你们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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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又回来了。”
郭老跟我两人步向莲花池的时候,自言自语说道。
“你说谁,郭公公?”我侧过头去问他。
“你昨天晚上遇见的那个人。”
“你认识他么?”我诧异道。
郭老点了点头,叹道:
“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他又会回到这个地方来的。”
我们走近台阶,郭老却停了下来,指向聚在台阶上那一伙人,对我说:
“上去吧,你去听去,他们正在谈论他,已经闹了一夜了。”
台阶上众星拱月一般,一大伙人围绕着我们师傅杨教头正在那里指手画脚,大家似乎都非常兴奋激动。老龟头、赵无常,还有三水街的一帮小幺儿也在竖着耳朵听。原始人阿雄仔昂头挺胸,立在杨教头身后,双手叉着腰,庞然大物,如同一个耀武扬威的镖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