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戴维一旦睡着就要睡到早晨才醒,她一点儿也不惊讶,因为他活得太累,不知道享受生活。他是个好人,特别正直,却满心愧疚。他不允许自己有一丁点儿疏漏、犯一丁点儿错误。他不去想想自己创下了无人能敌的破案纪录,却翻来覆去地总想失败的那几次。他的脑子一刻也不得闲,破了一个案子又继续破下一个,就像西西弗斯推着巨石上山一样,一次、两次……无数次,把生活也当成一个谜题去解。其实生活并不全都是谜题,说到这里,她终于把目光从医生身上转移到格尼身上,对他说,许多事物需要从别的角度来看待,它们虽然神秘,却不是谜题,你应该去热爱它们,而不是非要得到正确答案。
格尼躺在床上,全身心沉浸在妻子的话中,既烦恼又疲惫。最后,回忆随着黄油、肉豆蔻的味道一起逐渐消失,他也终于心神不宁地睡着了。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马德琳就起床了。格尼半睡半醒地听着她轻声擤鼻涕,一开始还以为妻子哭了,很快他就想到可能是因为什么东西过敏导致的。他迷迷糊糊地听到妻子走到壁橱前,披上毛巾布袍。过了一小会儿,他听到妻子踩在地下室楼梯上的脚步声,也可能只是想象而已,他不确定。又过了一阵儿,妻子无声无息地经过卧室门。当第一缕曙光穿过卧室、落在走廊上的时候,妻子像幽灵一样又出现了,怀里抱着一样东西,好像是个盒子。
格尼的眼皮依然沉重,他闭上眼睛又睡了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