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物理〗

◆惜福积福

什么是福？福有哪些具体的指标和内容呢？据《说文》讲：“福，祐也。”又说：“祐，助也。”有点语焉不详。《礼记·祭统》讲得比较到位：“福者，备也。备者，百顺之名也，无所不顺者谓之备。”用今天的话说，福就是备，备就是啥好事都能摊上，凡富贵寿考，健康安宁，吉庆如意，全备圆满皆谓之福。《尚书·洪范》把福归为五类，称“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人们经常把福和禄相提并论，其实二者还是有细微区别的。《诗经·小雅·瞻彼洛矣》有：“君子至止，福禄茹茨。”郑玄笺：“爵命为福，赏赐为禄。”孔颖达疏：“凡言福者，大庆之辞；禄者，吉祉之辞。”可见，在所有的吉庆之辞中，福是“最高级”的。然而，只有惜福，才能积福。上面“五福”里的“攸好德”和“考终命”，强调的就是好美德，有善终。《易·系辞》云：“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像今天的某些官员，一旦“爵命为福”，大权在握，便急吼吼地圈地捞钱包二奶瞎折腾，其结局必然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既无善德，又无善终。所以老话又说：“福是积的，祸是作的。”

◆梦是心中想

我们的祖先对梦的研究，可谓古远矣。早在夏、商、周三代，即有解梦的专著出现。据《周礼·春官·大卜》记载：“大卜掌《三梦》之法：一曰《致梦》，二曰《觭梦》，三曰《咸陟》。其经运十，其别九十。”据汉代大儒郑玄注，《致梦》、《觭梦》和《咸陟》，分别为夏人、殷人和周人所著的专门解梦之书。“其经运十，其别九十”，是指占梦的方法，最基本的有十种，各有九变，故总共有九十种（其术汉时已亡）。《周礼·春官·占梦》还把梦归纳为六类，即“一曰正梦，二曰噩梦，三曰思梦，四曰寤梦，五曰喜梦，六曰惧梦”。其中，“思梦”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寤梦”就是昼有所见，夜有所梦。由晋代的盗墓贼从汲冢中盗掘出来的《竹书纪年》，记述了几个上古帝王以及大臣的梦。如舜在未登帝位之前，躬耕于历山，“梦眉长与发等，遂登庸”（即为尧帝任用）；又如殷商时代的大臣伊尹在遇到汤帝之前，“梦乘船过日月之旁”；还有殷高宗武丁“梦求傅说（读yuè），得之”，后果然在筑墙工地找到傅说这位贤臣，等等。《黄帝内经·灵枢·淫邪发梦》还对各种不同的梦，作了心理、生理、病理等方面的剖析，并为之“对症”而“下药”：“阴气盛则梦涉大水而恐惧，阳气盛则梦大火而燔焫（读ruò，同爇），阴阳俱盛则梦相杀。上盛则梦飞，下盛则梦堕。盛饥则梦取，盛饱则梦予。肝气盛则梦怒，肺气盛则梦恐惧哭泣飞扬，心气盛则梦善笑恐畏，脾气盛则梦歌乐、身体重不举，肾气盛则梦腰脊两解不属。--凡此十二盛者，至而‘泻’者立已。”又说：“厥气（清代名医张志聪注：厥气者，虚气厥逆于脏腑之间）客于心，则梦见邱山烟火；客于肺，则梦飞扬，见金铁之奇物；客于肝，则梦山林树木；客于脾，则梦见邱陵大泽，坏屋风雨；客于肾，则梦临渊没居水中；客于膀胱，则梦游行；客于胃，则梦饮食；客于大肠，则梦田野；客于小肠，则梦聚邑冲衢（聚邑冲衢乃城镇乡村通聚货物之处）；客于胆，则梦斗讼自刳；客于阴器，则梦接内（性交）；客于项，则梦斩首；客于胫，则梦行走而不能前，及居深池窌苑中；客于股肱，则梦礼节拜起；客于胞直（直，指直肠），则梦泄便。--凡此十五不足者，至而‘补’之立已。”对于梦是否可以预示着什么，历来说法不同。据明·陈士元《梦占逸旨·真宰篇》讲：“魂能知来，魄能藏往。人之昼兴也，魂丽于目；夜寐也，魄宿于肝。魂丽于目，故能见焉；魄宿于肝，故能梦焉。梦者，神之游，知来之镜也。”虽然陈士元主张梦是“知来之镜”，但一具体到什么梦预示着什么，却又难以说得清楚。不过，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一些“验梦”。就说我自己吧，多少年来，只要梦到流水，一连几天心情总是很舒畅，办事也较为顺利。关于水梦，我特别留意古籍中的一些记述。比如，敦煌《梦书》对水梦的解释较为详细：“梦见入水中戏者，大吉”，“梦见止水者，大祸，凶”，“梦见水竭，有忧”，“梦见饮水者，得财帛”，“梦见流水者，吉，所讼得理”，“梦见大水者，大富”，“梦见天地大（水）者，事起”，“梦见江湖海水，大昌”，“梦见大水波浪起伏者，不安”，等等。关于梦的解释，奥地利的弗洛伊德专门写过一部《梦的解析》，它的意义大概就是“有过这么一本书”而已。我国古籍中的《越绝书·记吴王占梦》用了整整一个章节的篇幅，详细地记述了吴王阖庐所做的一个梦及其解析。阖庐让太宰嚭为他解梦，奸诈谄媚的嚭专拣好听话哄阖庐开心，得到了“杂缯四十疋”的赏赐。但阖庐心里依然犯嘀咕，又找公孙圣为他解梦，公孙圣把这个噩梦条分缕析解剖得如同庖丁之解牛；可是阖庐听不得逆耳之言，认为公孙圣讲得全都是不吉利的胡言乱语，便命大力士石番用铁杖把他的头击成了两半。当然，阖庐最终的结局完全如公孙圣所言，被越王勾践擒获之后伏剑而死。这是历史上一个记述得非常完整的解梦案例。至今仍广泛流传的《周公解梦》，虽然只讲了各种各样的梦的吉与凶，并没有深入探讨梦的形成乃至预兆吉凶的原因所在，但仍不失为一本较为系统的解梦书。比如，《周公解梦》对水梦的解释：“水上行者主大吉，水上立者主凶事，水上火出主大吉，自在水中大吉利，自落水中不出凶，饮水不休得大财，流水绕身有狱讼，大水澄清大吉利，江海涨漫大吉昌，河水砂石益文章……”古籍中还有很多有关解梦的零星记述。譬如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文学》：“人有问殷中军（殷浩）：‘何以将得位而梦棺器，将得财而梦矢秽？’殷曰：‘官本是臭腐，所以将得而梦棺尸；财本是粪土，所以将得而梦秽污。’时人以为名通（即名言警句）。”至于什么是梦，向来言人人殊。《说文》讲：“夢（梦的繁体字），不明也。从夕，瞢省声。”《慧琳音义》卷一“梦境”注引《仓颉篇》云：“梦，想也。”《墨子·经说》亦云：“梦，卧而以为然也。”《列子·周穆王篇》又曰：“神遇为梦，形接为事，故昼想夜梦，神形所遇。”俗话也说：“梦现心头事。”又说：“梦是心中想，眼跳眉毛长。”还说：“打喷嚏是鼻子痒，做梦是心里想。”现在人们也常常把美好的理想比作“梦”。的确，人生一辈子，枕上半辈子；睡中尚且有梦，人生哪能没有“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