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淑亚等人第二天照常若无其事地来会李鸿章。
互相礼毕,罗淑亚仍照前议不变,口气十分强硬,声称不将天津一应官员正法,法国万万不肯与大清甘休。
李鸿章笑着说道:“罗公使容禀,我家曾中堂已向贵公使承诺,重修教堂,将肇事之人犯问罪正法,以消解贵国民怨。何况,天津一应官员正法,有悖常情,亦不合我大清律例,本部堂不能答应。”
“若非地方官暗中怂恿,丰大业、西蒙等人又焉能殉职?不将地方官员正法,我国断难答应!”罗淑亚大叫道,“李大人,如果天津地方官府处置妥当,我所建教堂焉能被毁!”
李鸿章答道:“罗公使不要如此性急。不错,津案发生,天津地方官府确有不周详之处。但是,如果贵领事丰大业先生不开枪射人,西蒙不挥枪恫喝,岂能激起如此事变?贵我两国既然通好,就该心平气和地坐下商议后事,不可一味纠缠,徒生妄念。”
英国公使威妥玛这时道:“李大人,津门事件,我国也有二人丧生。贵国曾中堂与崇大人虽已允诺厚葬,但恤银一项尚未答复。我国公民属无辜受害,贵国若处置不当,我国实难答应。我国外务部已三次查问此事。”
李鸿章答道:“我家曾中堂已将贵公使的请求奏明圣上,至今尚未有旨。若有旨下来,本部堂岂能不知会足下?贵我两国通好最久,设若本部堂有意拖延,我家朝廷也不肯答应。请公使好生回复贵国朝廷,我国一定遵照所请,尽快办理就是了。”
当日会谈没有谈出什么结果,但罗淑亚的口气算是有所缓和,不再执意把天津一应地方官员正法。
很快,丁日昌率身边的几位谙洋事的随员赶到天津,加入谈判的行列,最终达成如下结果:将肇事凶犯正法,向死伤洋人遗属赔偿抚恤费,向法、英、俄、美等国支付赔偿费,共五十万两白银。所有捣毁之教堂、领事署所等,由清国负责修建如初。津案因对法国及法国民众伤害过重,大清国必须派大臣赴该国度道歉,以示修好。因天津道、府、县等一应官员已经革职问罪,这里就不再提及。
不久,圣旨颁下,命崇厚为钦差大臣代表朝廷赴法国道歉。于是崇厚调选一应随员,又到同文馆选了刚刚期满的生员张德彝等几人担任翻译,雇轮渡出洋。
经李鸿章奏请,崇厚所遗之三口通商大臣缺分暂由丁日昌署理。
天津教案了结以后,李鸿章这才赶到保定视事,并派差官赴武昌去接一家大小到保定居住。
代表朝廷赴法国道歉的钦差大臣崇厚是何许人也?
崇厚字地山,满洲镶黄旗人,完颜氏,道光举人,选知州,咸丰十年(公元1860年)署盐政,大捞了些黄白之物,把他抖得不行。经过一番打点,年底实授三口通商大臣署直隶总督。不久,因捞得太甚,遭御史弹劾,免直隶总督,赴天津专任三口通商大臣。转年初授大理寺卿,年底以兵部侍郎参直隶军事,仍驻天津专干通商一事。
李鸿章在上海创办江南机器制造总局的同时,崇厚在天津奏请创设北洋机器局。不久,崇厚在天津组织洋枪队,由英国人薄朗任领队,在烟台和减地河北岸与捻军对抗。
崇厚任三口通商大臣十余年,深得总理衙门信赖和两宫太后赏识,恩宠可想而知,也很是发了几笔大财。若不是天津教案爆发,这三口通商大臣的肥缺,真不知要让他干到何年才休。
崇厚一行人众由上海出发,历经五十几天的航行,终于到达马赛。但这时的法国正与普鲁士打得难解难分,政府无法接待他们。崇厚虽然一连叫了三声“真正不巧”,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歇在马赛的一家客栈里耐心等待召见。
清同治十年(公元1871年)三月十五日,崇厚让翻译张德彝奔赴巴黎打探消息,希望早日见到国君。张德彝马上搭火轮赶往巴黎,一下火轮,巴黎恰巧发生巴黎公社起义,两支军队打得异常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