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的先祖原本姓许,明朝时期,从江西迁到了安徽合肥。李鸿章的八世祖将儿子许祯所过继给了好友李心庄,从此许承李姓。李家世代以耕读务农为生,一直与科举功名无缘。
李鸿章祖父当家时,每到年终,上李家要债的人多得“如过江之鲫”。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苦读多年,35岁那年参加江南乡试中举,年近40岁时考中了进士,后来在刑部任职。
李文安做京官几十年,官至五品刑部郎中退休返乡。虽官位不高,但却颇挣了些家资,城里、乡下都有宅院,还有近百亩田产,膝下共有六男二女。
两个女儿早已嫁人为妻,六个儿子依次为:长子瀚章,字筱荃;次子鸿章,字少荃;三子鹤章,字季荃;四子蕴章,字和荃;五子凤章,字稚荃;六子昭庆,字幼荃。
李文安的六个儿子当中,目前只有长子瀚章与二子鸿章考进了官场。其他四子,除了帮他料理些家务,仍在读书进取。
李瀚章于道光二十九年(公元1849年),以拔贡朝考出曾国藩门下,现为湖南益阳知县,他曾于月前回老家探亲,还特意到舒城、庐州、宿州去看望过吕贤基、福济、周天爵三人,并与二弟李鸿章有过几日短暂的聚会,假满便离家回任了。
李瀚章离家不久,李鸿章便回来了。考虑到安徽战火不断,一家老小时时担惊受怕,经父母同意,李鸿章会同四个弟弟,把家迁到距合肥城三十多里地的东乡磨店老宅居住。
忙完搬家事宜不久,便假满到期,李鸿章没有立即回舒城,他打发一名家人,给吕贤基送了个续假条子,说老父偶感暑热,需要人照料。
李鸿章这么做,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吕贤基对自己的态度是否有所转变。
但读过吕贤基的回函后,李鸿章的心彻底凉了。吕贤基不仅准他续假,而且还表示,续假满后,“如果令尊大人的身子骨还没有恢复如初,仍可续假。”
李鸿章只好咬牙耐下性子,一边静观时局,一边发奋读书,一边思考自己以后的出路。
这天中午,福济乘着绿呢大轿,招招摇摇地来到了李家的府门前。闻报,李鸿章大感意外,急忙去通报父亲。很快,年迈的李文安在李鸿章的搀扶下,带着几名下人迎出大门。
侍立在轿旁的扶轿二爷掀起轿帘,福济红光满面地迈步下轿。李文安、李鸿章父子急忙施行大礼。李文安口称:“老朽见过抚台大人。”李鸿章则道:“下官给抚台大人请安。”
福济跨前一步搀起李文安,又赶忙扶起李鸿章,笑道:“本部院可不敢受李老京堂的大礼。老京堂身体一向还好?”李文安一边回着“托福”,一边让家人打开中门,恭恭敬敬地把福济迎进上房大厅,福济的随从则被李府的管家领进下房歇息。
福济挽着李鸿章的手,边走边说:“你这个太史公,老哥在庐州忙得昏天黑地,你老弟倒躲在这里图清闲!”
李鸿章笑道:“大人言重了!下官哪是在图清闲,下官是在侍奉家中二老啊!”
进了大厅,三人又重新礼过,这才分宾主落座。有家人急忙摆上茶来。李文安知道福济此来,肯定是要与鸿章商量事情,于是以身体不爽为由告退,顺便安排人准备饭菜。
屋里转眼便只剩福济与李鸿章二人。福济问道:“怎么不见季荃他们几个呢?”
李鸿章答道:“季荃同着老四老五到城里去了,老六在县里练勇,每日很晚才回来。抚台大人,最近可好?”福济用鼻子哼一声,随口道:“好……好糟糕!老弟可能还不知道,老哥我在安徽官场,就要无立足之地了!”
李鸿章一愣,不由反问:“大人这是从何说起?大人是安徽藩台,又替上头护着巡抚关防,安徽几乎就是大人的安徽,怎么反倒说无立足之地?大人最近是太爱讲笑话了!”
福济长叹一口气道:“江中丞不日就要到任,抚标一移交,老哥还有什么?可不就真的无立足之地了吗?我离开安徽不足惜,只是舍不得老弟你呀!老弟,老哥我这次来,是有事情要找你商议,你可不要拒绝我啊。”
李鸿章见福济的话里透着神秘,不由问道:“抚台大人莫非手头短银子?”福济一笑,没有回答,却从袖里摸出一道圣谕,说:“太史公,你先看看这个,然后再讲话。”
李鸿章狐疑地接过圣谕,慢慢展开,却原来是福济上奏,请调李鸿章帮巡抚衙门练勇;圣谕没有明确准否,却着福济同吕贤基会商办理。李鸿章合上圣谕,双手递给福济。
福济把圣谕袖起来,笑道:“袁午桥帮着周大人,你老弟再出山帮衬老哥一把,安徽这盘棋,可就活了。少荃,老哥我刚刚又招募了一批勇丁,可就等着你去统带了。”
李鸿章的心里一动,面上却不着声色地问一句:“下官先谢抚台大人赏恩抬举,下官只是不知道,吕大人怎么说?圣谕着您老同吕大人会商,吕大人能答应吗?”
福济哈哈笑道:“没有侍郎官的默许,老哥我敢登门打扰吗?少荃啊,你还信不过我吗?全安徽谁不知道,没有你老弟劝捐筹粮,一番张罗,他吕贤基能有今天的气象?他的穷亲戚自打跟了他后,哪个没升官?哪个没发财?老弟这嫁衣还没做够吗?他把你当成草,我看老弟却是个宝……少荃,你怎么不说话?”
“大人,下官这几日一直在想,或许吕大人当真有他自己的难处。吕大人是朝廷重臣,素有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