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不用穿校服,”我这话又把打击了一番。她每星期都要不厌其烦地跟我抱怨校服的事,绝对不下两三次。
每天晚上,我们在电话上至少要聊上一小时,乐此不疲。可恶的校服是我们经常谈到的话题。我们还常玩一个叫做“恶心出位”的游戏,规则为:设想与爱相关的恶心事,谁能想出最恶心的招数谁就获胜。到目前为止的最恶心记录是:“你会吃掉爱人用过的牙线吗?”这是凯瑟琳的主意。她妈妈跟她说过我父亲得红斑狼疮的事,对此她一直很好奇。有一次她问我会不会也有这个病。
“不知道,”我说,“红斑狼疮很难诊断。”然后我说不想再谈此事,她表示理解。
“你的生日礼物呢?”她坐在地上拆辫子。
“这身新衣服,”我答道,“还有鞋子。”说着,我提起裤腿,把脚脖子露出来。
“匡威万花筒帆布鞋!”凯瑟琳捡起她的潘尼乐芙朝我丢过来。“你现在比我酷啦。”她抱着头做痛苦状,眨眼间又抬起头说,“并不完全是哦。”
我从床上抓起一个枕头扔过去砸她。
“还有什么?”她问。
“礼物吗?唔,一本书。”
“什么书?”
我犹豫了片刻,因为我估计那书是她母亲选的。“是一本指导女性走向成熟的书。”我支支吾吾很快带过了。
“书名不会是《成为女人》吧?”我点头表示肯定,她忍俊不禁地说:“哎,可怜的艾蕾。可怜的我们。”
我已经粗粗把书浏览了一遍。书是平装版的,浅绿色的封面,出版商是一个“女性卫生用品”制造商(书的封面上贴着一份免费试用产品)。书里有诸如此类的句子:“你的身体很独特,造物主的奇迹之作,它需要你每天的珍爱与呵护。”还有这句:“你即将步入女人这个神圣的殿堂了!”作者绵绵由衷的笔调看得我心烦,难道我必须具备了这种心态才能进入这片神圣的殿堂吗?
“你来那个了吗?”凯瑟琳透过一缕头发瞅着我问。
“没呢。”这本书把女人每月一次的折腾描述成一种弥足珍贵的经历,我怎么也不能理解。想到每个月要经受腹痛和生理混乱的折磨,我宁可错过这段经历。
“我五六个月前就来例假了。”凯瑟琳把头发梳到后面,我突然觉得她成熟了许多。“不是很麻烦,不过腹痛相当难受。妈妈早就给过我必要的生理指导,她比那本愚蠢的书实在多了。”
我想到了我母亲,凯瑟琳关切地看着我问:“你想妈妈吗?”
“我从来没见过她,”我答道。“尽管如此,我还是忍不住会想她。她在我刚出生就不见。”
凯瑟琳说:“妈妈告诉我们,她进了医院,此后就再也没出来过。艾蕾,你知道吗,有的女人会得孕期综合症,导致神经错乱。”
我对此闻所未闻。“你的意思是,我母亲疯了?”
凯瑟琳走上前拍着我的肩膀说:“不,不,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是一种可能吧。这条街上的沙利文太太就是个例子。她生下小孩后没过几天就被送到马西山去了,就是精神病医院。你一旦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了。”
麦克 奇夫人喊我们去吃饭,我早就想转移阵地了。听了凯瑟琳的话,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新的母亲形象: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裹着精神病服,被关在精神病房里;但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餐桌上的东西摆放得很特别,我面前放了一个米色盘子,上面饰有小绿叶,其他人面前放的都是有缺口的白色瓷盘。我盘子旁堆满了礼物:共有五六个小包装盒,每个盒子上扎着丝带蝴蝶结;有几个蝴蝶结被他们家的狗瓦雷咬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