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冲过去告诫她小心,但我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蹲在她旁边。
我们窥探的房间就是我提到过的幽暗厨房。玛丽 埃利斯 鲁特在一张木桌上切肉。她身后,一个炖锅放在煤气炉上用旺火煮着,她一手把切好的肉块反手往肩后投进锅里,没有一次失手。
我一把抓住凯瑟琳的肩膀往旁边拉,逃过了鲁特的视线。我们折回栗树下。“那个女巫婆是谁?她在做什么?”凯瑟琳疑惑不解地问。
我解释说,鲁特是我父亲的厨子。“他的饮食习惯比较特别,”我说,心中暗自纳闷,我一直都以为他和我一样,是个素食者。
“那东西的样子和它的气味一样恶心,”凯瑟琳说,“看上去像是肝和心脏之类的东西。”
我们一同回我的卧室换衣服。凯瑟琳顺手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次性相机,抓拍了我换衬衫的照片。我一把从她手中抢过相机。
“这不公平,”我说。
她得意地从我手中抢回相机,独自跑到屋外的走廊里去了。我把衬衫扣子扣好后,跟了出去。
镶嵌雪松板的长廊向我张开困乏的大嘴,走廊里空空如也。她定是在跟我玩捉迷藏,于是我挨个打开一扇扇卧室门找她。
原本熟悉的房子突然显得很陌生,我仿佛在用凯瑟琳的眼睛看这个地方。陈旧的地毯和维多利亚式的家具与房子的整体风格和谐统一,相映成趣,直觉告诉我这些东西都是母亲选的。
我又推开一个房门,是父母一起住过的房间,里面的四柱床曾经是他们的温床。我很快回过神来,注视着墙纸――象牙底色衬托薰衣草图案,六朵一扎的花束和两朵一扎的花束依次排开,单调地从顶沿遍布至地脚――靠近踢脚板有一处墙纸翻卷起来,露出背后的橄榄色花纹。真不知要撕掉多少层墙纸才能找到我喜欢的图案。
这间房没人,那间房也没人,接着一间还是没人,我连壁橱都找遍了。走进最后一间卧室时,我感到身后有动静,就在我迅速扭过身的瞬间,凯瑟琳又抓拍了一张。
“抓住你了,”她欣喜地说,“你表情干嘛那么严肃啊?”
“不知道,”我言不由衷地说。我刚才真害怕她会出事――具体怕她出什么事我说不上来。
“我们骑车去附近的杂货店把照片洗出来吧,”她举着相机建议道。
“可是胶卷还没用完呐。”
“已经拍完啦,”她开心地咧着嘴笑。“乘你在这儿磨时间,我到楼下拍了几张。其中有一张是你那位英俊的父亲,我打算把它挂在我房间的墙上。”
“真的?”我真希望她是在开玩笑。
“别紧张,”她不紧不慢地说,“我没惊动他。他看书看得太出神了,根本没注意到我。”
下楼的时候,凯瑟琳突然停下脚步审视墙上的一幅画。“真恐怖,”她说。
那是一张静物画,画面上有郁金香、沙漏和骷髅――我对它眼熟透了,早已习惯到视而不见的程度。“这幅画名为死亡的宿命(Memento Mori),”我说,“意思是,记住死亡是必然的。”
凯瑟琳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它。“恐怖,”她重复了刚才的那两个字。“恐怖,不过画得很棒。”
我想知道是谁选了这幅画,又是谁把它挂在这里的。
乘着照片在冲印,我俩到开着空调的杂货店闲逛,先在这儿试试化妆品和香水,打开一瓶瓶不同牌子的洗发水闻香味的不同,一会儿又到那边翻开杂志大声读起来,看到好莱坞明星的新闻就兴奋地尖叫。我们每次晃过收银柜台,收银员就投来憎恶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