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自己的方式开始讲故事,然后插入一些不相关的指责(就是类似“你头发怎么那么长”这样的话)。听了一会儿,我没兴趣再听她说话了,于是我心不在焉地任凭她的话涌进我的耳朵,反正我以后会找时间整理出头绪的。
当她说要留我过夜的时候,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别扭,她显得很不情愿,我真想走了算了。可她是我小姨,她知道我母亲的事,即使她说得半清不楚,对我来说也是有价值的。思量了一番,我决定留下。
晚餐有卷心菜叶衬底的鸡丁沙拉,另外还有一道饭后甜点――无籽绿葡萄。吃完饭,我来到备用卧室,顿时觉得自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很是失落。我喝了一大口补充饮,并对自己说,除了索菲小姨,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生蚝、罗杰 温特斯以及我母亲――如果她还活着的话。我取出记事本记录当时的心情。
索菲最后一次见我母亲是在十三年之前,也就是我出生后不久。(她并没有这么说,但我躺在床上算了一下应该是那个时候。)
我母亲在一天下午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
“就像你那样,”索菲对我说。“估计大家都太忙了,忙得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你的电话号码是不是没登在电话黄页上呢?”我反问。
“唔,”她拉长了声音,“我忘了这事了。要知道,当时我不得不把号码从黄页里删去,有个男人不停地来电话,他说拨错号码了,但从他的声音我能判断出此人是什么货色。形单影只的生活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接着她愤愤地诉说单身女子的悲惨,诉说自己穷得住不起的正规的社区,诉说她为什么必须买一把左轮手枪。
索菲说,我母亲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神情沮丧。“她看起来很糟糕,连行李都没带。她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她想要些钱,我哪来钱呐。”
仅仅三分钟的时间,我听说了家产在两代人手中的流失,家里的惨境迫使索菲在当地的一家玫瑰苗圃当佣人。
小姨的思维方式――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话语会传染人。不一会儿,我发现自己的脑子也开始了索菲式的思维,逻辑混乱,不成体统。因此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事情梳理清楚。
我母亲在这儿出现过,她显得很憔悴,她需要钱。她说她已经跟萨拉托加温泉市永别,去追求新的生活。她让索菲帮她保密,不要把她在这里出现的事告诉任何人。
“唔,她刚走,我就接到了你父亲的电话,”索菲说,“他大约一个月前又给我打过电话,问她在不在我这儿。她丢下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离家出走,你能够想象吗?”
对此我能说什么呢?不过不要紧,她又不停地说开了。
“你的父亲是个怪人。你不觉得吗?他长得那么英俊,充满活力。他是众女孩爱慕的对象――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萨拉,她脾气那么大。拉斐尔――我们叫他拉弗――舞艺高超,充满活力。后来,他去了英格兰。他在那儿肯定遇到什么事了。他回来的时候,他身上的激情完全灭了。”她使劲地点点头。“英格兰,”她说,仿佛一切都应归咎于那个地方。
第二天的早餐很简陋――变了味的饼干配上不新鲜的黄油。饭后,我感谢索菲的盛情款待,并告诉她我打算继续赶路。“我母亲没告诉你她要去哪儿吗?”
“她只说要去南方。”索菲整了整钩针桌布,图形是不规则的,还有些高低不平,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编的。“你父亲知道你在哪儿吗?”她仰起头审视我,眼神突然变得很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