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基沉吟着说道:“本部院也想到了这层,可除此以外,又能怎么办呢?如果武昌不破,长毛或许能退出湖广。如今武昌已落敌手,长毛岂能放过长沙?季高,你有什么好主意?”
左宗棠道:“大人,山人以为,眼下有三条路可同时走。第一条路,上奏朝廷请派援兵;第二条路,调各县团练于省城加强长沙守势,以防长毛突然袭击;第三条路,抓紧筹粮,可以派人赴外省去购运,一定要在长沙筹备到可供官兵半年所用的粮草。”
张亮基点一下头表示赞许,随后又说道:“季高,你起完奏稿,顺便给湘乡杨昌浚写封信。本部院主意已定,请他做案上誊稿师爷。”
左宗棠笑问了一句:“抚台大人,玉升可是鲍军门所荐,而鲍军门与程制军可是儿女亲家呀!您可要想清楚啊!”
张亮基摇头笑道:“季高啊,你就不要拿这事打趣老哥了。武昌失守,不管程矞采是死是活,他都做不成湖广总督了!你若不信,就等着看圣旨好了。”
左宗棠不按规矩办事
当天下来,左宗棠先替张亮基起了请派援兵助守长沙的奏稿,又给杨昌浚急函一封,同时给白水洞的妻妾各写了一封家信;家信当日由衙门亲兵送走。
左宗棠在写奏稿的时候,脑海里忽然想起了胡林翼。左宗棠想,胡林翼之才胜向荣十倍,与其奏留向荣,不如奏调胡林翼。胡林翼懂兵事,又与张亮基熟悉。胡林翼来长沙,不仅少了张亮基的掣肘之虞,自己身边也多个知音。
左宗棠是个急性子的人,想到哪儿便做到哪儿,他当下把起了一半的奏稿放下,起身便到签押房来见张亮基。
张亮基偏巧到城外向荣大营去与向荣商量事情去了,他便让人备轿,也急火火地赶往向荣大营。两个人在城门口相逢。
左宗棠下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张亮基的轿前,抱拳说道:“山人找大人找得好苦!”
张亮基一见左宗棠一脸汗水的样子,以为城内出了什么大事,急忙下轿问道:“季高,出了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左宗棠道:“大人,您与向军门谈得如何?”
张亮基道:“向荣这个老滑头,他抵死不肯留下来。看样子,奏留向荣这件事,还须重新计议。”
左宗棠忙道:“大人,您可还记得胡润芝?”
张亮基一愣,随口说一句:“你是说黎平知府胡林翼?你快说,润芝他怎么了?”
左宗棠跨前一步道:“大人且莫心急,容我慢慢道来。据在下所知,胡润芝颇懂兵事,很会练勇。他在黎平知府任所,练成勇丁六百,在境内平叛很是得力。大人做过云贵总督,不知这传闻虚也不虚?”
张亮基道:“胡林翼是云贵一等一的能员,此传闻不虚。季高,你究竟要说什么?莫非劝本部院将胡林翼奏调来此吗?”
左宗棠道:“大人容禀。奏留向荣是短局,将胡林翼奏调来,乃长远之计。有胡林翼这样的人在大人身边办事,不是强过向荣百倍吗?”
张亮基笑道:“季高啊,难道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本部院的?”
左宗棠瞪大眼睛道:“大人,您以为这件事是小事吗?”
张亮基一拉左宗棠的衣袖道:“好了,你还是赶快上轿吧。奏调胡润芝这件事本部院同意就是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本部院要先给你透个风。在上次奏折里面,本部院加了个保举片。本部院保举你七品顶戴,圣旨估计这几日就该到了。”
左宗棠闻言一愣,说道:“山人自来长沙,未立寸功……”
张亮基道:“没有你老弟,这长沙早易敌手了!”
很快,由左宗棠起稿、张亮基奏调黎平知府胡林翼带勇助援长沙的折子十万火急送往京师。几乎与此同时,一篇由京师飞递过来的通报武昌失守的圣谕也飞速来到巡抚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