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秉章急把左宗棠传进签押房,顿足道:“塔齐布系曾涤生一手提拔,曾涤生为确保万全奏请塔齐布随行东征本部院不好说什么,但他却连胡润芝也一起奏调了去。季高你说,我湖南怎么办?如果长毛反扑怎么迎敌?曾涤生光顾着去湖北立功,他怎么就不想想,如果湖南出了事情,他几万人马的粮饷从何而出?”
左宗棠正要讲话,恰巧徐有壬进来禀告公事。骆秉章便又气愤地把曾国藩将胡林翼调走的事对徐有壬说了一遍。
徐有壬原本就对曾国藩心存成见,一听这话,他便两眼一瞪,大叫道:“他曾侍郎这么做,分明是看湖北重于湖南。他下得了手,本官也下得了手!本官掐他的粮脖子,断他的饷根子!”
左宗棠眼望着徐有壬冷笑一声,道:“藩台大人,左季高还想和您打上一赌。您当真敢断几万湘勇的饷粮,皇上就敢砍掉您老的项上人头!大人信不信?”
左宗棠话毕起身离去,把徐有壬气得跳起脚来骂道:“抚台大人,您听听,您老请的师爷,都骑到司里的脖颈上了!司里这还哪是朝廷的命官,司里都快成他左宗棠的下人了!”
骆秉章劝道:“好了,好了。季高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别看他当着我俩的面这么说,说不定,他此时已经出城去找曾涤生吵架去了。季高这个人哪,要文有文,要武有武,就是脾气不好。你就看在他往日替你筹饷的份上,多担待他一些吧。现在你还看不出什么,真到有了事故,你才知道这个人的能耐呢。”
骆秉章果然料个正着,现在的左宗棠,当真已经离开巡抚衙门,乘轿直奔城外的湘军大营找曾国藩去了。
一见曾国藩的面,左宗棠也不顾罗泽南、彭玉麟、杨载福等各路将官在场,大声说道:“涤生,你真是糊涂!你东征奏请塔齐布率军随行也就是了,如何连胡润芝也一发带了去?”
曾国藩一愣,说道:“季高,你这是咋了?胡润芝文韬武略俱全,是难得的能员,本部堂奏调能员随征不对吗?”
左宗棠顿足道:“当然不对!你怎么就不想想,你东征湖北,饷粮来自哪里?还不是湖南吗?岳州是湖南、湖北的主要水上粮道,而润芝此时就守在岳州。岳州几次被长毛占据,自打润芝去后,三千守军被他布置得极其得当,一丝破绽不给长毛。你可好,调了塔齐布不算还要调走润芝,你这是自掐咽喉啊!”
曾国藩愣了半晌,点头道:“季高所言极是。你这一顿骂,倒把我骂醒了。本部堂接到圣旨,一心只想尽快收复湖北全境,却忘了后路!季高,你骂得好!本部堂所请皇上虽已恩准,但本部堂仍决定把润芝留下来。当然,这需要骆抚台单给皇上递个折子。来人,给左大人摆茶上来。左大人的嗓子已经冒烟了!”在座的湘军将领哈哈大笑起来。
做官诀窍
左宗棠从湘军大营回城,连夜替骆秉章拟了道《通筹防剿大局谨拟制办船炮》一折,折后,又附《请留胡臬司驻守岳州》一片。该片的主题只有一个:岳州关乎湘军东征成败,胡林翼不能离开岳州。
片曰:“臣维胡林翼以文臣兼娴武略,带勇随征,固可期其得力;但岳州关系甚大,必须重兵驻守,始为计出万全。”又说:“此次大军东下,利在遄行,原不暇久留镇压。设使大军东下之后,余匪复肆鸱张,或逆贼乘我军后路空虚,间道抄袭,致大营粮台声息中梗,所关殊非细故。”最后才点出主题:“臣愚昧之见,胡林翼随同东征,不过多一起劲旅。而以此时事势言之,则驻守岳州,遥为大军声援,俾大军无后顾之忧,数省有藩篱之固,尤于大局有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