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糟不过,便死一处。”
他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好一个,便死一处……”
江南,是何种模样呢?
辛衣望着窗外那染红了的叶儿,渐渐带上了秋的影子,她不知道江南的秋天是否也如春日一般,柳绕江堤,桃红十里。她只知道,若非亲身到过,自己怎样也想象不出那芙蓉凝素月、翠碧舞青鸾的江南风光。
立秋刚过,朝中便有旨传来,杨广正式择定了南巡的日子。
辛衣早就听爷爷说起,为了此次南巡,杨广发百余万河南诸郡男女开通济渠,遣黄门侍郎王弘、上仪同于士澄往江南采木,造成数万艘龙舟、凤?、黄龙、赤舰、楼船。如今诸事俱已成,只等这位尊贵的大隋天子登上龙舟,便可沿江而下,直抵江南。
此次南巡,朝中众多文武大臣,都在随行之列。宇文述和宇文化及为朝中重臣,又是杨广所倚赖的心腹,理所当然也在伴驾之列。皇恩荣宠,特准其二人携带家眷前往。圣旨传来,宇文府中一片忙乱,人人都忙着准备出发的事宜。只有辛衣除外。
在一片兴高采烈的忙碌中,没有人留意到,这个孩子异样地沉默。
终于有一日,辛衣踏进了宇文化及的房间。
“爹,孩儿有事要和您说。”
宇文化及抬眼望她,道:“眼看便要动身南下了,你可已经收拾妥当?”
“爹,我不去。”
“你不去?”宇文化及惊异地盯着辛衣,重复着她的话。
“我要留在此处,随师父习艺。”辛衣答道。
“师父?”宇文化及再次吃了一惊。
辛衣点点头,一指窗外:“我的师父,便是他。”
窗外,有树影轻轻晃动。扶风,已经立在了门边。玄衣飞扬,眸子冷冽。
“你……你是……”宇文化及猛地站起了身,眼中闪出异样的光芒,说道:“你……是独孤信国丈?不,不,你是鱼俱罗将军……可你的模样,怎还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扶风轻轻打断了他的话,道:“令公子,我带走了,这一去,我自当以平生所学悉数相授,宇文大人尽可以放心。”
说罢,伸手握住小辛衣的手,对她点头一笑,道:“我们去吧。”
清风刮过,人影轻动,二人的身影转眼便已消失在宇文化及面前。
一旁的下人早已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惶惶道:“老爷,要不要派人将三少爷寻回来?”
“不必,随她去吧。我自有主张。”
宇文化及端起桌上的茶叶缓缓抿了一口,沉如深潭的面色仿佛掀起了层层波澜,慢慢地,从咽喉中发出一阵阵笑来:
“独孤信,鱼俱罗,师父……有趣,真是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