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不响,孩子气的脸上露出不忿、苦涩之意。
秦聪取过外套出去了。
玉露走进房去,看着师姐,轻轻说:“你比我聪明,比我漂亮,比我能干,什么都胜我三分,你走呀,走呀,你离开师门,我才能脱离你的阴影。”
她学着师傅的声音,惟妙惟肖,有种阴森的感觉:“唉,玉露,这就不对了,下手还是太重,让金瓶做一次给你看。”
接着,她坐下来,眼睛里充满寂寥。
金瓶睡了整天,什么都没听到。
第二天早上,秦聪起来上班。
他对金瓶说:“索性在微软工作,也能养家。”
他也向往正常人生活。
金瓶淡淡微笑。
“只不过天天大清早起来,唇焦舌燥。”他又恋恋旧生活。
“接待处的吉赛儿,已经问我今午可有空。”
“那多好。”金瓶笑了。
“你好像完全不妒忌。”
金瓶点头:“这的确是我最大缺点。”
玉露揶揄说:“但愿我有师姐这样的涵养。”
下午,金瓶到隔邻找沈镜华,他一早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门。
“昨日可是不舒服?我闻到药香。”
一墙之隔,都知道了。
“你若想去见齐教授,我陪你。”
“你读我心思,像读一本书一样。”
他也感慨:“我也是第一次读书,查字典,背生字,十分辛苦,真没想到有今天。”
金瓶陪笑。
“家长催我回家,生意上出了些问题,又有争地盘事件。”
“可会动刀动枪?”
他不再回答:“我明天早上走,有空再来看你。”
他们到了齐家,才发觉是一个茶会,有十多名同学在场,庆祝齐教授得了某一个国际奖项。
他们合资送了一只水晶玻璃纸镇,蔚蓝色,是地球模型,五大洲很清晰,上空浮着白云,金瓶握手中爱不释手。
她与沈镜华混在学生当中,没人发觉他们不是齐教授的学生。
齐础是一个相貌英俊的中年人,一看就知道是欧亚混血儿,年纪不小了,仍然身型潇洒,健谈、爽朗。
他对金瓶没有印象,可是一见就有好感,他说:“你是九八届陈美霓的门生吧,美霓教学最严,名师出高徒。”
一个女同学马上说:“真不幸,这个老师会数功课字数。”
随即又有男同学过来笑说:“陈师最挑剔,把我们当小孩,每次交功课,就唱名字:谁还欠三篇,令她失望,再欠多一篇,休想毕业。”
大家笑个不已。
金瓶艳羡他们的青春无忧。
“师母呢?”金瓶问,“家活家良呢?”
“她到儿童特殊学校去做义工,那两个孩子,怎会待在家中。”
金瓶忽然鼓起勇气:“齐教授,你还有其他的孩子吗?”
齐础一怔,轻轻坐下,把啤酒放在一角。
“背后有人议论吗?”
“不,我――”
“是,我还有一个孩子,今年十月就满二十一岁,但是,多年之前,我已失去她,她患病不治。”
“呵,多么不幸,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家宁。”
“你可想念这个孩子?”
齐础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缓缓答:“每一日。”
金瓶点点头。
那边有同学叫她:“吃蛋糕了。”
沈镜华在她身边说:“别吃太多,当心胃。”
真的,一个人做什么不用量力而为呢。
他俩轻轻自后门溜走。
沈君说:“终于问清楚了。”
“多谢你帮忙,原来,我本名叫齐家宁。假使住在红瓦顶屋里长大,会同那群年轻人一般生活。”
“为什么不等齐太太回来?”
“两个人都见过了,我已心足。”
沈镜华点点头,把车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