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妻子也可以有外遇。
“我今年五十五足岁,在年轻人眼中,已是祖母级。子女劝阻无效,已经离家出走。是,我是罪魁,我叫利家蒙羞,我是社会笑柄奇谈。”
乃娟看着利太太平静泰然的面孔。
一个人真正豁出去了,就是这样子。
但是叫吴乃娟与谢淑芬更佩服的是利元华,他一点也没有愤怒鄙视,只是无奈。
并且很明显,他还希望有挽回机会。
以他年纪,是上一代人。依那时作风,只许男人三妻四妾,女人若胡作非为,男人可名正言顺提刀杀过去,可是他没有那样想。
这个男人的气量与他飞黄腾达有极大关系。
当下他问妻子:“这事是怎样发生?”
看样子他也是第一次问。
利太太缓缓说:“几十年来我一直寂寞。”
“你得接受我是一个以工作为重的粗线条男人。”
利太太微笑:“是吗?但是歌星李满娜结婚时,你亲自到伊芬爱茵公司去为她挑银器水晶;影星甘艳芙北美登台,你每一站都亲身出现,你细心得很呀。”
利先生语塞。
到婚姻无法挽回之际,他们才在旁人引导下沟通,多么突兀。
利太太说下去:“我只是家中一件家具。”
“这不正确,我一向尊重你。”
乃娟忍不住问:“那第三者是什么人?”
利元华答:“是我的私人秘书,我待他如子侄,是哈佛大学管理科硕士,今年二十七岁,大好前途,从此被毁。”
谢淑芬脸上忽然露出若隐若现的微笑。
利元华当着客人的面说:“嘉佑,请回头,家里需要你。”
利太太轻轻地笑起来:“嘿嘿嘿,你这句话会感动这两位年轻小姐。我听从你,留下来,以后日子又怎样?仍然在屋子里徘徊,等你晚晚回家?”
“嘉佑,你是为报复?目的已经达到。”
“不,我只是想活下去。”
“你以为可以与二十七岁的小男生过一辈子?”
“不,我没有那样想过。”
“后果你承受得起?”
“没有什么比做一具行尸走肉更加难堪。”
利元华摊开手:“终于水落石出,相信两位亦看到我已尽了全力。”
他站起,斟杯酒喝。
“我还需开会,失陪。”
他离开书房。
这时,天色更暗,阴云密布,随时会下倾盆大雨。
利太太说:“两位小姐觉得我淫贱吧?”
乃娟与淑芬斩钉截铁说:“我们不会那样想。”
“每朝我起来梳妆更衣,履行做利太太的职责:举止斯文、情绪平静、养儿育女、持家妥当,好让利元华无后顾之忧。”
利太太忽然笑了。
“应当这样过一世吗?梦中没有利元华,也没有子女,只看到少女时的自己,自由自在在一片草原上奔走,这象征什么,我渴望的又是什么?”
乃娟为之动容。
“接着,我发觉再名贵的钻饰戴在身上已不再好看,专人设计的时装也毫无神采。”
她叹口气:“正当我以为已经全无希望的时候,他出现了。”
乃娟恻然。
在希腊神话中,希望与爱神丘比特一样,是一个小小的盲眼精灵,其中喻意,再明显没有。
“他起初是送文件来,有时则来报告生意进度。他彬彬有礼,笑起来十分亲切,他看见我在花圃种玫瑰花,即同我说起玫瑰来源。第二天带来几株新品种,其中一款粉红色叫戴安娜王妃。”
她的声音柔弱:“这种关注使我觉得人是活着的。”
这时窗外忽然电光霍霍,闪电像是传说中要搜索大奸大恶的人般四处窜动,接着,雷声隆隆,整间屋子震动。
利太太轻轻说下去:“他收集19世纪欧洲藏书票,家父正好有数百张罕有藏品,我整盒送予他,身外物对我来说越发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