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睡着了。
一个月后,欧阳律师只给了一个简单的报告:努力寻过余求深,但是其人踪迹遍全球,不好找,还需要多些时间。
清流直斥:“你办事不力。”
“那么允我辞职。”
“你不像动辄以辞职要挟东家的人,莫非看不起我?”
欧阳叹口气:“我的确委托各地私家侦探在那个圈子内寻过人。”
“怎么说?”
“找不着。莫非是赚够了钱躲起来休息?我打算让人在巴黎登寻人启事。”
清流笑笑:“那一点钱早就花光,人也不会在巴黎久留,你另外想办法吧。”
欧阳说:“找一个无业游民,谈何容易?唐小姐,请多宽限一个月时间。”口气像古时的捕头。
“各豪华邮轮、旅游热点,都找一找。冬季,他也许在迈阿密;夏季,可能在温哥华。”
欧阳说:“这个人,本事大得很。”
清流不由得微笑,可不是,他能叫女人露出欢容。
“还有事吗?”
欧阳取出一叠信封,放桌子上。
“这些都是什么?”
“各式各样的请帖,慈善机关、文艺团体、商号开幕……”
“呵,不用,都给我合理地推辞。”
“年轻人,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马星南君及任天生君都愿意陪你。”
清流摇头:“我不擅交际,说话也老错,免了。”
欧阳觉得她非常像他前任东主。
他自请帖里挑了两封出来:“如果有空,可以去看看。”
清流却说:“先去把余求深找出来。”
欧阳忍不住问:“为什么那么急?”
没想到清流有一个非常现成的答案:“因为人老得快。”
电话邀请也不遗余力,可是清流不大听电话,她也根本不知道电话在大厅哪一个角落。
清流在街头长大,她懂得如何办事,正当她打算自己动手去查找之时,消息来了。
大概欧阳也知道,敷衍下去不是办法,唐清流不是一个没有主张的人。
“有余求深的下落了。”
“在何处?”
清流的声音急切得有点哽咽。
欧阳虽然已届中年,世情已惯,却也忍不住在心中嗟叹:女人,多半喜欢坏男人。
“有人在一处的一间医院里遇见过他。”
“在哪里?”
“在北非阿尔及尔。”
“他生什么病?”
“我不知道,也许是黄热,也许是疟疾。”
“请替我办旅行手续。”
“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已决定找他。”
“唐小姐,我最近事忙――”
“我不需要任何人陪。”
“那不是一个女子独自旅游的地方。”
“那么,替我找一名导游。”
欧阳顿足:“我看是否能够腾出两三天的时间。”
他结果还是挤出时间来,无意之中,他充当了监护人的角色。
到了那里,清流发觉欧阳的评语完全正确。
当地人除讲土语之外,便说一种法裔人不大听得懂的法语;气候炎热,不消一会,全身汗湿,接着,脸上浮出油来。
公共医院肮脏危险,欧阳给她一只口罩,叮嘱她:“全身衣服回到酒店,全部扔掉。”这种担心,也并非多余。
病床一张接一张排列,躺着痛苦呻吟的病人。欧阳觉得无法查探,便去接待处询问。
他准备好一卷美钞。
“外国人,黄面孔,姓余。”
翻了一大阵记录:“啊是,持美国护照,患腥红热,三日前已经出院。”
清流呆了半晌:“我想亲自看看,几号病床?”
“曾经是137号。”
他们找到137,现在躺着的是一名妇女,正在咯血。
欧阳律师说:“走吧。”
清流不肯罢休,又去询问:“什么人接他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