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她把他带到附近茶室。
“你的平治车子呢 ”
“断了供款,早就被公司拖走。”
诺芹低下头。
“芹芹,我后天到澳洲去,今日来向你道别。”
“什么 ”
“那边还有生意可做,朋友愿意救我,我也乘机过去避债。”
诺芹一时不知讲什么才好,忽然说:“那边排华。”
“全世界最排斥的是穷人。”
诺芹不再出声,他说的都是事实。
“想向你借张飞机票。”
“呵有。”
她立刻开出现金支票,交到高计梁手中。
“谢谢你,芹芹。”
“不客气。”
他忽然说:“叫你姐姐小心点,今非昔比。”
这是恐吓吗?诺芹声音生硬起来:“什么意思 ”
高计梁一怔:“你不知她做什么生意 ”
诺芹抬起眼:“她做女性饰物,像耳环、头箍,批发出口。”
高计梁凝视她,片刻才说:“是,是,芹芹,我一翻身即把钱加倍还你。”
“不要担心,你自己多多珍重。”
高计梁感激:“芹芹,你是个好人,谁娶你有福气。”
他站起来走了。
一年之前还是个挺胸凸肚的暴发户,一切该犯的罪都犯到十足:贪婪、色欲、狂妄、挥霍……今日连步伐都已踉跄。
原先以为都会在他脚底,此刻他成了这都市的脚底泥。
正在冥思,有人走近:“小姐,可以搭台子吗 ”
一看,是李中孚。
“你怎么在这里 ”好不意外。
“我来送水果给你。管理员说有形迹可疑的男子同你去喝咖啡,我不放心,便跟了上来,那是谁 ”
“涤涤的父亲。”
李中孚诧异:“真不像。”
诺芹感慨得说不出话来:“财产都叫黑洞吸走了。”
“可是,一个人除金钱之外,还应该拥有其他呀,不应减去财富,即等于零。”
“我不明白。”
李中孚解释:“一个人的气质、学问、修养、品德……与金钱统统无关。”
诺芹忽然哈哈大笑:“不不不,都会繁华了二十多年,渐渐进化或退化到除去$符号,一切都不重要,连写作的人都只会四处招摇:我的稿费全城最高,没有人比我收过更高的报酬……凡事都标榜钱,结果钱没有了,就一无所有。”
李中孚用手撑着头:“钱的确很重要,可是生活中应该还有其他。”
钱当然好,今时今日,即使不能捐官,也能捐种种博士学位;有了财富,可聘请退休外籍大学教授将作品翻译成英语,交著名国际性出版社自费出版;举行盛大学术研究会,包飞机票食宿,兼送礼物,请多多美言……
何用去争取政府区区的文艺津贴,争不到还内讧,互相辱骂,惨不忍睹,真正有失斯文。
“为何沉默 ”
“在想钱的好处。”
“有钱的惟一好处是你不必再担心钱。”
这时,手提电话响了。
诺芹听:“喂,喂。”
“岑诺芹小姐?这是华人银行,你今晨开了一张三万元现金支票,可是支票账户存款不足。”
啊?怎么可能,除非报馆没有如期存入稿费支票。
才说到钱,钱的麻烦就跟着来了。
“我们查过你定期账户内有现金,请立刻来办透支手续。”
“我马上到。”
到了银行一查,啊,某杂志已欠下五个月稿酬。
而岑诺芹毫不知情,糊里糊涂照开支票。
李中孚十分同情:“真的靠稿费养家糊口的又该如何 ”
诺芹没好气:“兼职做公务员。”
“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向往做作家 ”
“因为不学无术,没资格考公务员。”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