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芹摇摇头。
“或是出版社不许旗下当红女作家结婚。”
诺芹笑了。
“明日我带花一齐上来。”
“且慢,我需征求另一人意见。”
中孚诧异:“姐姐已经默许。”
文思。
是文思。
与她共写一个专栏已近一年,她的意见最保守、可靠、值得参考,她那套古老的价值观其实就是社会大多数人的观感。
你以为世界已经开放?对于别人的错误,社会还严苛得很呢。
回到家中,诺芹硬着头皮,传真到报馆。
由文笔给文思女士:“我有一个表妹,二十六岁,已届理想结婚年龄,有一殷实男子诚恳向她求婚……”诺芹把情况忠实描述一遍。
也许,文思会讥笑她不会自医,但,诺芹愿意冒险。
傍晚,答复从报馆转来,整整齐齐,由电脑打字。
“文笔:你太客气了,以后联络,可用以下号码。我仔细看了信,研究一下,再给你分析。”
噫,意外。
对她如此斯文有礼,简直不像文思。不过一贯认真,所以在读者心目中,她有固定地位。
稍后,她这样答:“什么时候结婚最适当?同生日蛋糕上插几枝蜡烛一样,纯属私人意愿。
通常来说,二十岁太小,三十岁至四十岁头脑比较清醒,处事较有智慧,一般人觉得十分适合,而结婚这件事,一有犹疑,即应取消。即使是买卖婚姻,如有踌躇,亦不是好买卖,将来必定后悔。”
呵,如此坦诚,叫诺芹吃惊。
“可是,他对她很好……”
“好是不足够的,尽责的家务助理也对东家很好。”
“他也极为体贴,事事尊她为大。”
“一只金毛寻回犬也可以做到。”
“家母说,找丈夫,要找一个朋友。”
“母亲们的安全尺度极高,她们认为幸福是全无出错。”
“那么,请告诉我,应该找谁结婚。”
“一个你深爱的人。”
“爱不会燃烧殆尽吗 ”
“那是欲望。”
“你说的那种爱,世上存在吗 ”
“还有一点,我们华人总是难以启齿。”
诺芹微笑:“我明白。”
“选择对象,第一要经济状况健全;第二,需人格完全,很少想到,肉身的欢愉也很重要。”
诺芹骇笑,哗,这文思真不愧是信箱主持人,没想到她会这样坦白。
文思写下去:“她爱同他跳贴身舞吗?他是否接吻好手,她会不会为他穿银色蕾丝睡袍 ”
诺芹颓然,她不会,全部不会。
同李中孚在一起,她可能会穿法兰绒布睡衣,再加一只厚衬。
“人好,很重要,但不是全部。”
“表妹可能会永远嫁不出去。”
“那么怕寂寞的人毫无选择。”
“文思,谢谢你的忠告。”
“不客气,文笔,有空再谈。”
什么,竟同文思做了朋友 不久之前,她们不是恨恶对方吗
诺芹必须承认,只有在母亲身上,才会得到那样的忠告。
第二天,李中孚来了。
小小一束紫粉红玫瑰花,一只浅蓝色铁芬尼首饰盒子。
他穿便服,神情略为紧张,但仍然舒坦。公务员都这样轻松,习惯了,天塌下来又如何,十多万人一起顶着。
他看着女友。
这个相貌标致、为人精灵、身段出众的女子一向是他至爱,他最欣赏她的幽默感,她叫他笑,有时笑得溅出眼泪。同她一起生活,不愁枯闷,永远色彩丰富。
他轻轻说:“你有点踌躇。”
诺芹点头。
“怕什么 ”
“生育完毕,重一百八十斤及其他”。
“我不介意。”他是由衷的。
“看看是只什么样的钻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