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芹忍不住笑:“文思你真有趣。”
可惜,时间到了,还需赶稿。
这时,文思问她:“你表妹的近况如何 ”
诺芹取过钻戒,凝视一会儿,才答:“他给她指环。”
“她怕错失了机会,以后不再……”
“是,十年之后,她已老大,孤独,失意,忽然在美术馆碰见他,他携同妻儿,正在参观毕加索展品。那秀丽的太太左手无名指上戴的,正是她退回去的大钻戒。他俩的小孩聪明活泼,他大方地走过来招呼她……”
“真不愧是大作家。”
“我还有其他事,下次再谈。”
噫,同文思成为笔友了。
因为彼此不相识,可以坦率地发表意见,不必你虞我诈,顾忌多多。
诺芹睡了。
半夜,她忽然惊醒。
在床上呆坐一会儿,她像是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但是一时间不能肯定,又再入睡。
第二天,她忙着做俗务:到银行处理事情,买家常用品,选购内衣……一去大半天。
怪不得女明星都用助手,若岑诺芹也有近身助理,就可以专心写作了。
所有写作人都不愿承认天分所限,作品不受读者欢迎,一定怪社会风气差,没人爱看书,还有,媚俗者金腰带,清高人却饿饭等。
诺芹一度困惑:“还有人怀才不遇吗 ”
一位编辑笑答:“有,仍有些老人家在报上发表文章,最爱指正他人错字。”
“不是说今日文坛属于年轻人吗?人人假装二十二三岁。”
“真假年轻人写不了那么多。”
当下诺芹问文思:“副刊应否取消 ”
“副刊文化属本市独有,《人民日报》与《华尔街日报》均无副刊,一样生存得很好。”
“总有一日会全盘淘汰的吧?”
“嗯,作家可以像欧美写作人一样,同出版社合作,直接出书。”
“文思,你可有正当职业 ”
“主持信箱不能维生。”
“果然是业余高手。”
“不敢当。”
“你的正职是什么 ”
她不回答。
“你教书。”
“被你猜中,真是鬼灵精。”
诺芹大乐:“在哪所大学 ”
“在维多利亚大学教法律。”
诺芹怔住:“你不在本市 ”
“我住加拿大卑诗省。”
“什么,你一直在外国 ”
“是呀。”
“可是,电邮号码却属本市。”
“我用卫星电话,任何号码都一样。”
“呀,原来你不是我们一份子。”
“不可以那样说,我在都会接受中小学教育。”
“可是你刮尽都会资源后却跑去外国,你没有感恩图报。”
“……”
诺芹理直气壮:“你凭什么主持信箱,你不了解都会情况”。
那边没有答复。
“喂,喂。”
“我在聆听教诲。”
“不过,你不说,我真不知道要乘十二小时飞机才见得到你。”
“你想见我 ”
“笔友总有见面的时候。”
“吵个面红耳赤,不如不见。”
“不会的,我们都是文明人。”
“你文明?哈哈哈哈哈。”
“喂。”
诺芹挂断电话。
她不住在本市,真奇怪,编辑部怎么会找到这个人 一直以来,诺芹都以为可能在街上碰见她。
下午,李中孚给她电话。
“我谈别的事,不是给你压力。”
“什么事 ”
“记得你说过在伊莉沙白二号邮轮上度蜜月最舒服。”
“是,我说过,环游世界,三个月后才上岸。”
“我刚才查过,明春有空位。”
天沥沥下雨,天色昏暗。嫁了中孚,十五年后的傍晚可以闲闲说:“大儿明年进高中,长大不少,每隔三个月需买新鞋新袜。”那么,对方会答:“幸亏收入固定,这些还难不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