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方宇律师意外,半晌,才轻轻说:“过来。”
佐明缓缓走过去。
许律师紧紧拥抱她一下。
佐明微笑,忽然走到罗天山面前,像一个孩子那样,要求他也拥抱她。
罗天山泪盈于睫,紧紧抱住佐明,把下巴搁在她头顶。
他真替她庆幸。
倘若要报仇,余生都得沉沦在仇恨中,旁人怎样爱她呢?
许律师非常轻松:“太好了,这里没我们的事了,我们走吧,还有其他的人需要照顾呢。”
这句话立刻钻进佐明耳中,不过她一声不响。
她追问许律师:“请透露给我恩人的名字。”
许律师温和地说:“佐明,你性格如此豁达,有什么恩,有什么怨?一切靠你自己重新振作,
去,去接母亲回家。”
罗天山替她拿起行李。
看到母亲,佐明实在忍不住,蹲在慈母脚下。
“妈妈,我回来了。”
蒋太太十分欢欣:“让我看仔细你。”她伸手轻轻抚摸女儿的面孔,“是,你回来了。”
“妈妈,我没事,我已康复,比从前更结实。”
这是真的。
蒋佐明有一条钛金属制造的大腿。
佐明回到大学法律系报到,正式入学,她不但重新习泳,而且参加田径比赛。
照说,一个年轻女子少了一条腿,穿短裤露出金属义肢站运动场上,是何等突兀诡异的情景。
但是记者这样形容蒋佐明:“不知怎地,伤残的她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英姿飒飒,她
仿佛是超现实的科幻小说中那种代表毅力坚强的神人,她的速度惊人,已逼近世界纪录,
晨曦中看她练跑,灰紫色云下劲风中的她有难以形容的瑰丽美态……”
罗天山每一天都在她身边。
佐明对母亲说:“到今日还汗颜,当日满身污垢、眼泪鼻涕的样子都被他看在眼内。”
“啊,是。”蒋母有点出神。
接着,电话来了,有人问:“宗曼宁小姐在吗?”
佐明呆一刻,才想起母亲的名字正是宗曼宁。
“你请等一等。”
故意停一下,然后问:“你是哪一位?”
“我叫章信怀,是曼宁从前同学。”
这时,她母亲疑心地过来问:“找谁?”
佐明眨眨眼:“找你。”
把电话交给母亲,一溜烟跑走。
“那是佐明?”
“是,正是她,仍然调皮。”
“可见已经完全康复。”对方宽慰地笑。
“七成吧,七成我已经很满意,有时,内心创伤永远滴血。”
“佐明不是已有男朋友?”
“是,罗天山真是一个有肩膀的男子。”
“那多好,佐明需要真正爱护理解她的人。”
“可怜的佐明。”
佐明却不这么想。
代表参加残奥会时她说:“假使那件事不能杀死你,那么,你会更加强壮。”
她用力结好鞋带。
她自澳洲悉尼取得三枚金牌回来。
蒋佐明现任职教练,学生家长排队要求录取。
她觉得自己生活比从前充实。
之后,她约见过许方宇律师。
“许律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人是谁了,我希望能够当面向她道谢。”
许律师茫然:“谁?”
佐明说:“那个赠我义肢、助我戒毒的人。”
许律师看向窗外:“佐明,你看,阳光何等美丽,站在街上深呼吸已是最佳享受,你说是不是?”
“真的不允透露?”
“佐明,你的气色好极了。”
佐明知道许律师守口如瓶,永远不会泄露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