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圈,忽然流泪。
“是,”品硕点头,“王姐姐也有女儿,同我们母女处境相似,故此伤心”。
佐明急说:“请把故事讲出来。”
广田却说:“让她休息一会,品硕,你去洗把脸,喝杯――”
这时,阿顺斟出蜜糖柠檬水来。
品硕一饮而尽。
阿顺又递上热毛巾,接着,打开窗户,让她们透气。
他们究竟在谈什么?
一说就大半天,三个女子,为何有那么多话要讲?
倒底年轻,品硕头一个觉得肚饿,她进厨房去吃面。
佐明问广田:“你知道她的故事?”
广田点点头:“你也该有印象。”
“为什么?”
“报上头条新闻曾经刊登得那样轰烈,若不记得,未免粗心。”
佐明说:“也许,那一阵子我耽在医院里。”
“错怪你了,的确是这样,我一时没想到,对不起。”
“有无剪报?”
“我去找一找。”
广田的法宝是那几只鞋盒,她记得曾将那段新闻剪下来当资料贮存,她不希望有一日会用到
它,但是她关注这个故事,因为,正如品硕所说,她也有一个女儿,相依为命。
正在翻寻,电话来了。
是李和找她:“行李收拾妥当没有?”
广田吞吐:“我有朋友在这里――”
“要出门了,还招呼朋友?”
“可否推迟一班飞机――”
“当然不可以。”李和声音冷冷,“大作家,时间表早已做出来,一环扣一环像骨牌一般,
不能轻率。”
“你说得对,我们准时出发。”
李和声音这才缓和起来:“晚上七时,司机来取行李。”
文枢的声音在旁响起:“广田你在忙什么?”
广田灵机一动:“文枢,你是精装百科全书,你手头上可有三年前一宗案子的剪报?”
文枢问:“是哪一个大案?”
“中年女子利剪杀夫,女儿目睹案件发生。”
“啊,那一件,我有记录,立刻给你传真过来。”
佐明在一旁听见,浑身寒毛竖起,张大嘴合不拢。
广田挂上电话,静静坐下。
佐明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低下头:“我还以为我已经够惨。”
这时,文枢已经把剪报传过来。
品硕从厨房出来,看见旧报纸,轻轻说:“是,这正是我,当年未满十八岁,不能公布我的
名字。”
广田重重叹一口气。
佐明说:“你去整理行装吧,我听品硕把故事讲完。”
广田点点头。
佐明同品硕说:“来,坐我面前。”
品硕脸上露出凄苦的神情。
佐明安慰她:“现在不是很好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品硕用手掩住脸:“我经历了活生生的地狱。”
回到老家之后,之前那一年好像全然没有发生过。
方月心仍然在家缝制新娘礼服,有时大半年才缝好一袭,没有主人,非卖品,不出售,只为
消磨时间。
她足不出户,她不再看报纸读新闻,世界已渐悄悄离她而去。
才三十出头的她看上去似有六十岁,不知怎地,她的牙齿与头发都开始脱落,这一切都叫品
硕心惊。
她不多言语,闲时一针一线做礼服。
完成的新娘服看上去像云雾般美:圣洁,妩媚,娇怯。品硕时常进工作室去轻轻抚摸,把脸
依偎在裙脚旁边。
父亲不大回家。
回来通常已喝得差不多,一个开心满足的人大抵不会拼死命喝醉企图麻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