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了头。
“展航,不要让母亲焦虑。”
展航终于点点头。
叶律师告辞,于太太送她到门口。
“怎么样 ”
叶慧根悻悻然:“于展航的功课若有退步,我叫那只狐狸爬在地上求饶。”
于太太极为感激:“你太关心我们了。”
“那周晚晴的前一届情人,是二十五街海滩咖啡座的金发侍应生。我有他俩幽会的照片,我想王老板或者有兴趣知道。”
于太太吓一跳:“我真未料到你那么厉害。”
叶律师笑了:“各有各自的杀手锏。”
于太太颔首:“为了展航,也只能这样。”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叶慧根恨恨地说:“竟拿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消遣,还成什么世界。”
到了秋天,当满园树叶都转为金棕色之际,周晚晴轻轻同于展航说:“我要走了。
展航有点意外。
“我得搬到伦敦去住。”
“为什么 ”
“那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得改过自新,不再胡闹,否则,我的老板就会叫我卷包裹。”
她说得那样坦白,叫展航佩服。
“跟他这些年,除了飞机、大炮、航空母舰,什么都有了。他待我不错,所以只得搬住伦敦。”那周小姐握住展航的手,放在脸上摩挲:“真舍不得你。”
展航答:“我也是。”
“你会记得我 ”她泪盈于睫。
“会。”
“到了中年,仍然记得我 ”
展航点点头。
周晚晴终于落下泪来。
展航拥抱她,下巴搁在她头顶,双手围住她的腰。是最后一次了吧,腰身仍然那么纤细,柔若无骨。
展航说:“到了暮年,仍然记得周晚晴。”
“谢谢你。”
第二天,她派人送一辆平治七排档登山自行车给他。
展航骑车到她家,已经人去楼空。
好像是趁着月黑风高匆匆搬走的,急得不得了,一定要在那个时辰离去。
展航无言,往山下望去,树叶已纷纷落下,看自己的家,也就分外清晰。
他一声不响返回家里。
他爱上了那辆自行车,天天骑。
“展航,用四轮车吧。”母亲央求。
“不必。”
风雨不改,他仍骑自行车,除非大雪,他才改为步行。
冬日,大哥展翅宣布婚期。
展翘诧异:“十一月怎么结婚?”
“新加坡四季皆夏。”
“呵,对,我忘了。”
一切都已安排好,飞机票寄到于家,酒店也已订妥。他们一行三人抵达新加坡,自有司机来接。
神采飞扬的于展翅大声说笑,第一件事便是叫家人试礼服。
妹妹是伴娘之首,穿淡紫色长裙,配银白南洋珠耳环与项链;弟弟是伴郎之一,小礼服侍候;母亲是主婚人,一套深蓝色缎旗袍,什么都已安排妥当,连鞋袜都齐全。
准亲家对于氏三人亲厚周到,尊重有加,连于太太坐着的时候,徐列华都站在身边侍候,原来,最骄纵的是小家碧玉,并非大家闺秀。
展航看在眼里,替大哥庆幸,求仁得仁,是为幸福,应当无憾。
徐家真当他们是自己人,尤其喜欢展航,介绍了许多适龄少女给他认识,天天都有下午茶会。
展航很少讲话。
他情愿与老朋友伍玉枝通电话。
玉枝告诉他:“下雪了。”
“真想家。”
“回来一起去溜冰。”
“一言为定。”
玉枝可能是惟一注意他内心多过容貌的女性。
于展翅的婚礼豪华铺张,其实是徐家宴客,酬谢多年来生意上的朋友,可是做得大方,事事以于太太为重,大家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