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正打算下车,一辆黑色吉普车停在他身边。
“展航,是我。”
施少华 展航愕住。
“来,把自行车放到我后车厢,我载你去喝杯啤酒。”
展航踌躇,走近车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
施少华微笑:“绝对不是灵感。”
展航把自行车放上去,自己跟着上车。
少华迅速驾车离开那个住宅区,一边说:“我跟着你出门,一直尾随到这里。”
展航沉默,过一会说:“我没留意到你这辆大车。”
施少华答:“你的注意力不在路上。”
说的也是。
“为什么跟着我 ”
“慧根叮嘱我好好关注你。”
“因我是问题青年 ”
“怕你情绪受纷扰。”
展航不服气:“为什么不留意展翘,最近她时时夜归。”
施少华微笑:“稍迟我会同她谈谈。”
到了一家酒馆,施少华问:“喝过啤酒没有 ”
“有,不喜欢。”
“那么,喝矿泉水好了。”
英式酒馆内气氛友善,施少华显然是熟客,酒保、侍者都向他打招呼。
他挑一个清静角落坐下,喝一大口啤酒连泡沫,然后轻轻问:“为什么跟踪段福棋 ”
蓦然听到这个名字,于展航吓一跳,发呆。半晌,才低下头。
“这就是我们最担心的事。车祸至今,已经多年,你若不愿忘记,就不能开始新生活。”
展航不出声。
“再不约束自己,很容易成为怪人。”
“谁告诉你关于我家车祸的事情?”
“身为你家会计师,自然对你们有点了解,别忘记我还是你非正式的监护人。”
展航叹口气,用手捧住头。
施少华把啤酒杯子递给他。
展航喝一大口,清凉苦涩的啤酒仿佛安慰了他。
“有什么心事,不妨对我说,我很会保守秘密。”
展航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我忍不住想多看她一眼,像是希望看到她双手滴出鲜血来。”
施少华摇摇头:“那是一宗意外。”
“为什么挑中我父亲 ”
“他不幸在那处那时出现。”
展航苦涩地说:“我日日思念亡父。”
侍者过来替他们斟满啤酒。
“或者,到别的国家去读书可以有帮助 ”
“我要陪伴母亲。”
“她很适应新生活,你不必替她担心。”
“我不愿再跑来跑去,这里有我的朋友。”
说到这里,忽然有一个人走过来,静静地把手搭在施少华的肩膀上。
展航抬头,电光火石之间,他明白了。
施少华立刻介绍:“这是我伙伴张宇成。”
那姓张的年轻人与他一般高佻身段,斯文有礼,说不出的清秀儒雅。
呵,于展翘完全表错了情。
展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并非幸灾乐祸,而是无奈。
上天总喜欢开玩笑。
张宇成轻轻说:“你就是于展航,少华提起过多次:功课上佳,个性特别。”
两人的声音都非常低,可是又清晰可闻,大嗓门比起他们,应当自惭形秽。
单独看他们,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两个人坐一起,却又立时三刻可以知道他俩身分、关系。
展航说:“多谢你的忠告,我明白了。”
“不要再去段宅。”
展航颔首。
“我送你回家。”
“我有自行车。”
“那是在公园里做运动用的车,不适宜在闹市街道中行驶。”
展航笑笑,“你们都那样说。”
他俩送他回家,张宇成很客气地让展航坐在前座。不知怎地,展航老觉得有人在他脖子后哈气,忍不住侧头一看,但那不是张宇成,他坐在三尺以外的地方,倒似一条无形狗,伸长舌头,在他背后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