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回来了。”
于展航泪盈于睫,失而复得,是世上最高兴的事,慈母险些成为英夫人,叫他饱受虚惊。
他搂着母亲一起坐下,许久没有这样亲切。
“给我泡杯茶。”
展航到厨房找到茶包,把茶杯放进微波炉煮开。
于太太看见摇摇头:“还是让我来吧。”
展航把头放在母亲肩膀上。
“还不打电话叫清洁公司来开工 ”
“妈,为什么拒绝英先生 ”
于太太一怔:“怪不得这样开心,怪不得这样开心。”
“是。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于太太捧着茶杯良久,才缓缓说:“我不惯服侍其他人,只你们几个已经足够。”
展航十分感动。
于太太忽然说:“谁来过 屋内有股异香。”
“玉枝。”
“不,不是玉枝,她才不会用这种香水。”
“没有其他人呀。”
于太太又嗅了一嗅,看了展航一眼:“慎交女友。”
展航笑了:“真的无人来过。”
然后,他自己也踌躇了,是吗,没有人来过 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正在恍惚,母亲已着手收拾家居。
中年的她不想停,也停不下来,她不想离开这个家,再走到另外一个家去习惯新环境,学习新规矩。
也许一早起来就得打扮整齐,挂上笑容向新伴侣问候早安,打点早餐,驾车送他去上班,等他返来,他未说累,她也不好意思打盹……
他有全套亲友盼望认识她,把义务与责任加在她头上,金睛火眼瞪着这个找到第二次归宿的女人:真幸福,伟大的英某没嫌她是名寡妇……
约会是约会,至于再婚,不必了。
能够这样潇洒豁达,不外是因为身边还有节蓄。
她慨叹,当年,舍弃官司换取赔偿,可见是正确的选择。
替展航做一切脏工夫都是甘心的,一边唠叨着他老像幼儿,永不懂收拾,睡房似垃圾岗,可是一边喜滋滋做得一身是汗。
她会爱别人似展航一样多吗?不可能。
她愉快地同展航说:“看到孙儿的感觉,奇妙得讲不出来,抱着不愿放下。”
展航微笑。
隔一会儿,于太太说:“不过,英假使邀请我跳舞,我仍然会赴约。”
展航附和地回答:“那当然。”
很快,英维智会觉得累。届时,就会找女友回家,他想找个人照顾他起居,不是晚晚出外跳舞。
展航到这个时候才晓得幸灾乐祸的感觉是那样好。
9月8是日是大日子,展航终于摆脱中学生身分。
一走进大学校园,他觉得沧桑地海阔天空。经过那么多事,他都以为自己有二十八、三十岁了,可是没有,仍然没有选举权,到了酒吧,酒保仍然不肯卖酒给他。
真窝囊。
母亲送他到注册处:“祝你有一个新的好开始。”
展航颔首。
然而一转身,他就看到一个穿灰色套装苗条的倩影,细腰,婀娜,他震惊。
追上去,手非常冒昧地搭到她肩上。她转过头来,呵,是另外一个人,脸容比较健康,但是有同样魅影憧憧的大眼睛。
他道歉:“我认错人了。”
那年轻女子笑笑走开,惑魅由心生。
这时,轮到别人把手放在他肩上。
“于展航,记得我吗 ”
他看着那少年人。
谁,这么脸熟,他一边微笑一边追溯。
“展航,我是李伟谦。”
是他,竟是他,又见面了,兜兜转转,老朋友又到了眼前。
展航不由得拥抱他,两人都觉得重逢是好事。
“你怎么会看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