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愤青的牌坊 五(2)

狂狷上不了天堂 作者:草玄


众人立即望着阮郁,发出羡慕和嫉妒的感慨。

若干年后,那位荆州来的员外还对人道:“那日我真想用那千两黄金将那个吹笛子的书生砸死。”

而那送书的官员后来成了阮郁的下属,但他还是在背地里对人道:“从那天起,我就服了阮相国,不过他这厮真是个畜生,竟然辜负了苏姑娘对他的情义。”

那天阮郁将众人的种种感慨甩在脑后,跟随那两位丫鬟进了庭院,绕过假山,走入一片桃林。此时桃花盛开,在雨后初晴的天空下,显得格外的娇艳欲滴。三人顺着碎石曲径穿过桃林,出来时,各自肩上都沾有飘落下来的花瓣。过了桃林便是一湖清水,湖心有一座小亭,南北两面有曲桥相连,湖中荷花飘香,群鱼戏耍。湖西有一股活水飞入湖中,而湖东有一条深溪将水导出。沿着蜿蜒的溪流,建有曲长的游廊,此游廊被带有各式花窗的墙一隔为二,一面近溪,可观水色;一面远山,可观山景。沿廊还建有香榭水轩,亭台楼阁,可供人观景小憩。阮郁走在这游廊中,透过花窗,窥见溪上扁舟,闻听林中枝叶哗哗作响,不禁暗想,我们相国府的园林也不及此地半分。

阮郁就这样随着两个丫鬟一路游走,终于在穿过一小片竹林后,来到一座典雅别致的楼阁中。两个丫鬟安排他在厅堂中坐了许久,除了端来好茶请他品茗,端来各式果子蜜饯,精制糕点请他品尝外,也不与他多言,使得阮郁心中不免着急。

不知过了多久,倘若不是园林中花香阵阵袭来,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鸣,阮郁会以为时间缓慢得已经凝固。正昏昏欲睡,一位丫鬟将他唤醒,请他去用膳,他这才发现已近黄昏。

丫鬟将他带到一间水轩,各色佳肴摆了一桌,阮郁却无心用膳,坐了片刻,又昏昏欲睡。那丫鬟忍不住道:“公子小心受凉?”阮郁随便应了一声。丫鬟又道:“公子可边用膳边在此观赏风景。”阮郁这才发现水轩一侧水色甚美,另一侧是花圃,正是百花争艳之时。忽见水轩中写有一诗:

水痕不动秋容净,花影斜垂春色拖。

阮郁见笔迹娟秀,心想,定是苏小小所写。

用完膳,丫鬟又将他带至另一座楼阁中休息。此时天色已黑,阮郁唤来丫鬟,打算告辞。丫鬟微笑道:“小姐再过片刻便要见公子。”

过了一会儿,只听丫鬟道:“贾嬷嬷来了。”阮郁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位华丽富贵的中年妇人笑盈盈地进来,一开口便道:“公子,实在失礼了,我家小姐有事情耽误,没有立即见公子,老身代她向公子赔罪了。”

阮郁连忙谦让。

寒暄了一阵,贾嬷嬷陪同阮郁走出楼阁,二位丫鬟提着精致的灯笼在前面带路,一起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座更为别致典雅的楼阁前,道:“公子请自行上楼去,老身还有事情,公子自便。”说完带着丫鬟消失在黑暗的竹林中。

此时周围空寂无人,漆黑的夜空犹如一张鬼魅的口,让人感到一种无法预测的恐惧。阮郁呆呆地站在这座无比精美的楼阁前,感觉这座楼阁似乎是世间唯一明亮的地方,她在漆黑中闪烁,仿佛妩媚地在向四周挤眉弄眼。它那犹如海市蜃楼般的绚丽使人感到虚无缥缈。

当阮郁向这楼阁跨出第一步,那种沉重的感觉让他几乎窒息,前几日的伤寒仿佛又要重新附体。他跨出第二步时,感觉自己的肉身累赘得像在和他的灵魂对抗,大汗立即从额头冒出。当他跨出第三步时,心猛地一阵绞痛,正感觉将要无法承受而倒地时,楼阁上一根弦音响起,清脆的弦音刹那间似乎穿破了云霄,再从云霄飘落,最后进入他的心灵,他那因疼痛而破裂的心顿时愈合,一种前所未有的畅意奇袭而来,身体随之轻盈。此时弦音继续一连串地响起,逐渐由小变大,由慢变快,由婉约到豪放,所有弦音似乎都穿破了云霄,再从云霄翩然飘落,犹如真正的天花乱坠。

阮郁不由自主地上了楼阁,楼上没有点灯,迎面是一个大圆窗,圆窗外正是钱塘湖,湖上一轮弯月正挣扎着从黑幕中露出脸来,微弱的光从圆窗穿过,照在一位白衣女子的身上。这白衣女子面向圆窗,背对着阮郁,完全投入地抚动着古筝。节奏越来越快,这时湖面也刮起阵阵大风,将女子雪白的衣裙和乌黑的长发飘动起来,女子的娇躯也情不自禁舞动着。

阮郁见此景,也被感染,忍不住拿出玉笛吹奏,与之呼应。得到呼应,古筝更加忘情,音律更加高了,但立即断了一根弦,女子微微一颤抖,而弦音继续稳定紧密地跟着高奏,不久音律再次高扬,又断了一根弦,但弦音仍然纹丝不乱,玉笛也从容地呼应。最后古筝弦断得只剩下一根,女子仍然忘情地高奏着,但在最高潮时,最后一根弦终于也断了,玉笛也随之落地。就在曲音戛然而止的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扑向了对方,缠绵在一起,似乎在用他们的躯体将这曲未了的音乐继续奏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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