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光从核桃林那边射过来,给我的风车扇叶涂上一层橘黄的颜色,铁木儿正站在风车扇叶的下面,几乎完全被一大片阴影遮住了。我走到她的对面停下,面对着她那副过于平静的脸孔,虽然她俯垂着眼帘,但是她的厚而红润的嘴唇还是吸引了我的视线。
相对无言了一阵子,我打开房门请她进去,她不肯,我往里走的时候,她才一步一步地跟在我的身后,我刚关上门,她就从背后扑过来,抱住我,我承认,当时我傻了,茫然不知所措,她哀怨地说:“昨天晚上你没来,人家为你担心了一夜,怕你生病。”
胆怯只是一瞬间的事,当我意识到面前所发生的一切是现实而不是梦境时,喜悦就如同一股清泉把我从头浇到脚。
我却装模作样地说:“你还会在乎我的死活?”我坚信这个冬日一定会给我留下深刻的美好记忆。我感觉到丘比特开始眷顾我了。
“我在乎,我当然在乎,傻瓜,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铁木儿把我抱得更些,我甚至能觉得出她丰满而柔软的胸脯的急剧起伏。
“我记得你说过,你跟我没什么好谈的。”我说。
“那是因为我怕,怕自己陷进情感的陷阱里,难以自拔。”她用绵羊般温存的声音答道。
幸好我没有她这种顾虑,我将她的身子转过180度,给了她一个吻。
这个吻,仿佛在平静的水面丢进了一颗石子,荡起一片涟漪,而且涟漪一圈圈地扩大,迅速地衍变成不规则的图案。
“柯本,不许,不许放肆!”她说,说得一点底气也没有。
我被一个未知的神支配着,早已不由自主了,那个神的名字就叫做“激情”。
当热血沸腾了的时候,战役真正打响了,就很难分得出谁是攻方谁是守方,一阵肉搏之后,印证了《红磨坊》里的一句台词十分正确,那是怎么说来着:你在世上要学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去爱,还有让人爱。现在,我们学过了,学习成绩还不错。
铁木儿把头紧紧扎在我的怀里,说道:“每天太阳的轮回,假如没有爱情伴随,一切也就毫无意义了。”
我吻着她的肩,吻着她的臂和她两乳之间的沟壑,不知不觉,对一个女人的爱深深地渗透到我的骨髓里。如果问我跟她做爱时的第一反应是什么的话,那就是宣告以往的荒唐岁月就此结束了,我的生活史上新的篇章开始了。
“我想告诉你一些事,一些我的事。”她说。
“说吧,我听着。”这时候,我的双手正在她的身上游走,从脚踝向上,沿暖融融的两条修长的大腿,一直抚摸到她玉雕般白皙的肩胛。
“我在新西兰谈过一场恋爱,一场惊心动魄的恋爱,那是我的初恋。”铁木儿一声叹息,仿佛在讲述十分遥远十分遥远的一个古代传说。
我缄默不语,并不说明我对她的故事无动于衷,而是因为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有过这样的故事,我觉得,很自然,像朝阳初升一般的合理,像婴儿落地一般的合情。
“那个人疯狂地追求我,我展开了顽强防御;终于在八个月之后,屈服了。”她懊丧地皱了皱眉,似乎是在乞求至高无上的主大发慈悲,让她完完全全地忘记那一切。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我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的这种漫不经心给我带来了无可估量的损失。
“后来,我们分手了。为此,我还愚蠢地企图割腕自杀……”果然,她的手腕上还残留着一道鲜明的伤疤。
“再后来呢?”我问道。
“再后来,我就告别了新西兰,那是我的伤心地。”她喃喃地说,嘴角闪出一丝残酷的热情。
凭心而论,截止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这次初恋对她有着多么深远的影响,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影响也将与日俱增,我仍旧漫不经心地听着她的讲述,并贪婪地看着她,就像看河滩边长在桃树上的一只漂亮桃子。
“你知道你跟新西兰的那个人是多么的相像吗,惟一的区别是你比他喜欢读书。”她说。
“你的潜台词是不是说,正因为我和他相像,你才跟我好的?”
铁木儿用一个吻代替了回答,她显然已经从往事的泥淖地走出来,回到了现实。
缠绵过了,打扫了一下战场,我们在壁炉跟前坐下,我还给她冲了一杯咖啡,让她喝。我做梦都没想到,就这样,我错过了真正认识她的最佳时机,以后,这样的机会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的咖啡,味道很特别。”她说。
“我是用奶酪和蜜蜂调的,如何,不比你的咖啡差吧。”
那天,我们谈了很多,话题紧紧围绕着的是爱――爱永远处于宇宙的中心,是它的心脏,而其他则是不值得一提的小行星而已。
临走,她给我留了一张生日卡似的卡片。
“等我走了以后,你才许读。”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