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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也有一双媚眼 47

天堂也有一双媚眼 作者:雪屏


这个篝火晚会是在半山坡上举行的。劈好的松树拌子搭成宝塔形状,熊熊燃烧,浓浓的烟一缕缕融入夜空,消失不见了。水壶里的俄罗斯茶砖在沸腾,蒸汽袅袅地在头顶盘旋。我们几个围成一遭喝茶、聊天,像过去的爱斯基摩人习惯做的那样。彭哥不时地用一根烧焦的棍撩拨着篝火堆。

铃子唱着“西城男孩”的那首《你的一举一动》。

大家也跟着哼哼。大概是为了追念这支乐队吧,因为他们刚刚散伙。

我注意观察了铃子一下,铃子把黑皮大衣裹在身上,紧紧依偎在苏怀的怀里,依然很亲昵,而苏怀只是面无表情地眺望别处,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现象。

“我可能是庸人自扰。”我心说。

铁木儿就坐在我的对面,寒风蹂躏着她的长发,长发不时地飘起,挡住她的脸。

整整一晚上,我们俩都没说一句话,仿佛陌生人。

还是圣虹姐调侃了一句:“你们怎么都跟没看见对方似的,现在的能见度还没这么低吧,不管怎么样,你们还是个朋友,是朋友就该和平共处。”

“对呀,闹什么别扭啊,”原田旁敲侧击地说,“应该让世界充满爱嘛。”

“谁闹别扭了?我们本来挺好的。”说完,我偷偷瞟了对面的铁木儿一眼。我是笑的,但是笑得挺尴尬。

我以为铁木儿会像贝多芬那样皱个眉头,或是哼上一声表示轻蔑,然而,没有。她跟我眨了眨眼睛,冲圣虹姐说道“我们俩很谈得来,没什么可吵的。”从她的声音,我能感觉到一股子热带的气息,这是否预示着我们之间的坚冰已经打破,可以正常通航了,我还说不准。

“那就再好不过了。”圣虹姐一边说一边将茶杯在托碟里转来转去,看也不看铁木儿,在她心里的那杆秤上,那个准备要派在我头上的芭蕾舞演员显然比铁木儿份量重得多。

大家围着篝火跳舞的时候,我犹犹豫豫地向铁木儿伸出了手,铁木儿却毫不犹豫地把手递给了我,让我握着。伴奏的音乐是彭哥从古董店挖掘出的老唱机,原产日本,总坏也总修估计换配件换得已经没多少原器件了,但是,彭哥还是很珍惜,是不是拿出来炫耀一番。不过,多欢快的音乐,在老唱机上一放,都得慢半拍。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挺尽兴的,不用说,是因为铁木儿的缘故。我们两只手攥得紧紧的,我仿佛终于抓住了野马的缰绳。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至于,这匹野马还会不会脱缰而去,我却一点把握也没有。

“你还在生气吗?”铁木儿跳舞跳得气喘吁吁的。

“我什么时候生气来着,哪敢呢!”我说。

“不生气才怪呢。”

“我真不生气,我只是好奇――你的那些个男友怎么样了?”我酸溜溜地问道。

“吃醋了吧,我哪有什么男友,是气你呢。”她嘿嘿笑着。

虽然天寒地冻,大家还是跳出了一身的汗,每个人的额头都散发着热气,像黄昏时的一缕缕的炊烟,篝火熄灭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大家才散去。这是个无比快乐的夜晚。

我们俩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反目,又莫名其妙地和好,已然成了一种恶性循环。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我也懒得去想这个,只要跟她在一起,我就满足了,谁叫我们是一对欢喜冤家呢。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做爱,也许是因为我有了某种心理障碍吧,不知为什么陆清的面影总是在不合时宜地时候突然出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令我特别沮丧。结果,整整一个晚上,我惟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竭力来掩饰自己的沮丧情绪,尽可能地不让她看出来。还好,她坐在我的腿上,让我轻轻摇晃着她。听她说这说那。

她说累了,就跟我一起拼图,那是一幅复杂的泰坦尼克号巨轮的平面图,一个拼图高手,恐怕也得用上半天时间才能完成,像我们俩这样的学徒水平,起码得用仨月时间,还是少说。铁木儿留了个爱米莉  狄金森式的发型,松松地挽在脑后中间还留着一道中缝她还曾拿出爱米莉 狄金森的肖像画,让我比较,谁更好看些。我当然说她好看,她就愉快地笑了,然后又继续拼图。

拼累了,我们就躺在地板上睡了。

睡半截,我被冻醒了,就爬起来,把她抱进被卧里,搂在一起再次入梦。

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铁木儿的笑脸,双颊呈紫罗兰色,她俯视着我。“早安。”我说。我跟她在一起,尽量少说话,最好用海明威电报式的简洁语言,以避免又无意间重复了那个新西兰小子的哪句话,挑起新的争端。

“你也早安。”她用手撩拨着我的下唇,像拨弄着琴弦,她变得更像一个女人了,同时还流露出一个女人所具有的柔情蜜意,这种柔情蜜意很容易使我联想起蓝色鸢尾花或别的什么花。“以后我们再也不吵嘴了,好吗?”她说。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跟她吵架,吵架的都是她。当然,我不能这么说,我只是举起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指尖,制造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艺术效果。

果然,铁木儿像是受了感动似的,把脸颊搁在我的胸前,仿佛那里是一个码头,远航的船只可以再那里停一停,靠一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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