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铁木儿又没有走,留宿在我那,兴致勃勃地聊了一夜。我也愿意跟她聊,而且是滔滔不绝。我发现,我真的被她俘虏了,在某种特定的场合里,她成了我吸入的氧,她成了我骨骼中的钙,她成了我血液中的铁,她成了我细胞中的碳,总之,我离不开她。尽管她总是喜怒无常。这就像《红字》的作者霍桑说过的那样:这是一种劫数,一种感觉,它是这样的不可抗拒,不可避免,使它有了一种命中注定的力量……
直到天快亮了,我们才阖上双眼,她一躺下就睡了,我呢,却久久难以入梦,也许是因为她的头枕着我的胸上的缘故,让我心里感觉得沉甸甸的,这就是所谓的不能承受之轻吧。
周围太过安静了,她的呼吸就显得特别清晰,像呼哨,抑扬顿挫,悠长悦耳,可是,不知为什么,在我听来,则像讨伐的号角,仿佛她早已知道了我情感走私的一切细节,这正是我最为担心的。躺在她的身边,我始终为这种担心而担心,同时,也在不断地谴责自己:我是不是太唐璜了!
睡着了的她,是优雅的,是恬静的,是美的,即便是用显微镜来看她,我敢说,也是这样――除非她发脾气。她莫名其妙地发脾气的时候,太不像个天使了。想到这个,我就忍不住地要拿铁木儿来跟陆清做比较,陆清会发脾气吗?可能会,但起码跟我不会……这么一想,我好像为自己的感情走私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心里便轻松多了,心里一轻松,就困了。
不知什么时候,电话铃声给我吵醒了。
“谁呀,偏偏这个时候打电话?”我眼睛都没睁开,手乱摸了一通,才摸到了电话,拿起来,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已经是夕阳无限好的黄昏时分了。”对方说。我浑身一激灵,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我听出这是陆清的声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她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明天有一个旧书拍卖会,下午两点半,你去不去?”陆清热情洋溢地问道。
“可以。”我含糊地答应了。不知为什么,我赶紧偷眼瞅了瞅身边的铁木儿,显得特紧张,我知道,我不该这个时候瞅她这么一眼,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我应该表现得若无其事才对。可是,没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
幸好,铁木儿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揉着惺忪的眼睛问了一句,“谁来的电话?”也幸好,我有一张善于做表情的脸,先是不屑地撇撇嘴,然后耸了耸肩膀,说了句,“骚扰电话,讨厌。”铁木儿也没再深究,看看表,惊呼一声,“天呐,都已经这么晚了,快起床吧。”跟着,就慌里慌张地爬起来穿衣服。我不禁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