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2月
在警察总部,在国家美术馆,在奥斯陆的报馆、电台、电视台,电话铃声没日没夜地响着。有人在等巴士的时候看到一名男子拿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袋口露出一截厚重的木头画框。有个男人在酒吧里偶尔听到旁边两名男子之间可疑的交谈。一位刑满释放犯声称自己掌握着非常关键的信息,他非常乐于同警方分享,只要能得到一点小小的报酬。
挪威的小报马不停蹄不计代价四处打听。国家美术馆是怎么想的呢?警方在忙什么呢?谁应该为这次的惨痛事件承担责任呢?全世界的记者们操着不同的语言抛出同样的问题。
文化部部长以及国家美术馆馆长躲起来商议下一步的对策,结果却绝望而凄惨。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政府不可能付钱赎回那幅名画,就算有人知道该与谁进行交易,议会也不可能同意把纳税人数以百万计的钱给窃贼。退一万步来看,就算这桩交易在政治上是正确的,那也将会开创一个非常糟糕的先例,它意味着这个国家所拥有的每一件艺术珍宝恐怕都将成为歹徒们掠夺的对象,因为用它们可以向政府勒索赎金。
既然不能使用政府的钱,用高额赏金换回《呐喊》的可能性就荡然无存。但考虑到即使是小数额的赏金也聊胜于无,国家美术馆决定从羞涩的荷包中拿出一笔钱来。馆方宣布,将会给予提供了可靠线索、帮助找回《呐喊》的人二十万克朗的酬劳,约合二万五千美元。与此同时,各种报纸反复强调这幅画的价值不低于七千万美元。
抛出的诱饵无人理睬。
与此同时,挪威警方通过各种关系打探消息,但除了虚假信息,就再没有别的了。如果奥斯陆的黑社会分子当中真的有谁偷走了《呐喊》,看起来其他的黑社会分子们貌似都不知情。这个消息当真不妙,局势甚至比开始的时候还糟糕。挪威警方极力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以打消对他们的漫天指责,并揭露出犯罪分子们的真面目。这不仅仅因为事关面子问题,同时也因为《呐喊》是非常易损的――以画面中间那些蓝色的海水为例,它们实际上就是一些附着在画作表面的白垩粉,衣袖不经意的轻轻一蹭都能蹭掉――如果没有必要的保护,这幅画随时会遭遇不测。对于那些肯于把《呐喊》顺着梯子滑下去的窃贼来说,他们很可能会为了运送方便而把画从画框当中切割下来,也可能会把它藏匿在一间发霉的地下室里,或者是一个漏雨的破阁楼上。
随后,度过了谣言纷飞和困惑不已的五天后,终于有了第一个突破口。两位挪威最有争议的人、两位由于发起组织了多次反堕胎示威活动而被赶出教堂的牧师挺身而出,义无反顾地加入了“呐喊”。
早在本届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开幕之前,路德维希 内萨、伯雷尔 克努森就要准备一场“壮观”的抗议活动,以弘扬他们反对堕胎的主张。由于在过去十年中与这两位前牧师打过无数次交道,挪威警方对他们的底细非常了解。他们最典型的做法是跑到某家医院里,阻止医生实施堕胎手术。如果不出意外,院方会打电话报警,而这两位身穿黑色袍子、扎着白色立领的前牧师就将有机会在电视台的摄像机前出头露面。
如果能被警方抓走,那就再好不过了,只要能让公众注意到“新生活行动”,他们什么都愿意干。抗议和示威足以博取公众关注,但在民间大肆散发邮件也非常有效。内萨和克努森都非常喜欢一幅画,那是一幅拙劣的卡通画,描绘的是一只女性的手在无情地摧残一个弱小的、无助的小家伙。只要随便扫上一眼,人们就会发现,在画面中央那个痛苦地号叫的形象脱胎自《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