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坏!你要赔!你是故意的,你赔我!”
“怎么可能呢!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好,我赔你还不好吗?”他吻我,吮吸着我的舌头,“我整夜就这样搂着你,吻你,总满意了吧?”
“你想得倒美!整夜让你搂着,不是让妈妈知道了?”
“妈妈会骂我们吗?”
“你不会,我就难说了……我还是过去。”
“再让我抱你一会儿嘛。”
“明天吧,明天妈妈要上班的。”
我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闪进妈妈房里,悄悄钻进她已经为我铺好的被窝里。两颊依然如火烧,身子依然软酥酥的。从隐秘的深处,波浪似的快感轻拂着淡淡的疼痛。妈妈忽然身子向上一缩,靠着床背坐起来。
“妈,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你和雨山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不是说好明年国庆节吗?”
“既然要到明年国庆节,如果现在怀孕了,就麻烦了。”
“妈,你说什么呀!”我装糊涂,虽然我放心了,妈妈不会骂我。
“我是过来人,还是妇科大夫,今晚看你们头一眼,就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已非往昔。我想帮助你们……就是结婚了,你总不想当什么母亲英雄,一年一个,两年一双,像母猪下仔吧?”
“妈,你说什么呀!”我突然意识到,现在只有妈妈能帮助我们,连忙改口,“妈,我和雨山还没有商量过,也许我们只生一个,最多两个。妈,我和雨山都慌慌的,不知道怎么才好。这会儿越想越害怕了。”我把脸贴在妈妈的肩膀上,吞吞吐吐说了刚才的经过。
“你是说,会不会怀孕?”妈妈忍着笑,说。
“怀孕?不会吧?不至于这么巧吧?……妈,你笑什么?妈,你笑,我就不说了……我是担心不卫生,我会生病的。”
“你呀,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其实呀,连三脚猫的水平都没有。”
妈妈娓娓解释起来。我发育了,妈妈给我讲过经期生理卫生;和我谈性生活,这是第一次。我羞得脸埋在枕头里吃吃地笑。妈妈却一本正经,仿佛在给我上课。我最渴望知道却又最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出的,妈妈一股脑儿端给了我。
“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妈,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大没小。”
过了一会儿,妈妈又说起来。进医专那年中秋节,妈妈在表姑妈家碰到了爸爸,攀谈了几句。后来爸爸就不断到医专找妈妈,妈妈也到爸爸租住的亭子间去。冬至,下着初雪,爸爸说:天冷,别回去了。
“妈,你说体外射精对我和雨山都不好,也不保险,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很难。国家不提倡节育,也就不生产避孕的药品、器具,当然也不会进口,我们妇产科也就什么都没有。”
“那会儿,你用进口避孕药还是避孕工具?”
“什么也没有。”
“你说过,你是毕业了才怀上我,中间有两年时间呢。妈,你和爸爸一定有秘密的好办法。”
“这是我和你爸爸的秘密。”她得意地说。
我等着妈妈说下去。她的两颊泛起红晕,双眼漾着笑意,迷迷蒙蒙地瞅着天花板,却没有下文了。
“妈,不要保守嘛。”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身子缩进了被窝,说:“到适当的时候再告诉你。现在哪,你只要记住:给他快乐,也就是给你自己快乐。”
“适当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到你爱他、乐于为他做任何事情的时候。”
春夜寂静得只有紫竹丛中的两只蟋蟀欢快地一唱一和。我知道妈妈没有睡着。妈妈分明想爸爸了。爸爸猝然去世的第二年,县委书记,一个山东大汉不断到妇科找妈妈看病,说是只有妈妈开的药方才管用。一天,院长通知妈妈,县委书记让她到他办公室谈工作。县委书记直率得让妈妈大吃一惊:“陶医生,嫁给我,我让你当副院长……院长也行,你考虑考虑,我一会儿回来。”书记出去了。妈妈写了一张条子,大意是:丈夫去世受刺激太深,她得了一种说不出口的病。她是妇科医生,知道自己的病。丧失了性欲,丧失了生育能力,男人一挨近,就恶心,想呕吐。书记回来了,妈妈把条子交给他就急急走了。我上师范二年级时,除夕守岁,妈妈说了这个故事,脸涨得绯红,笑成一团。“妈,怎么会有这种病呢?能医好吗?”我不安了。妈妈看看我,又笑起来,笑得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