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他实在有些受不了,长达7天7夜的失眠,使他认准了死;只有死,才能解脱他的痛苦。
但是,真正面对死神,他又有些胆怯。
天快黑了,路遥再次显得紧张而不安起来。
他对我说:“世晔,晚上睡不着可怎办呀?”
我说:“尽量放松,什么也不想。”
“哎呀不行。”他说,“把人难受的,我真不想活了。”
“你看你说的是些什么话。”我不高兴地说。
他不吭声了,只是皱着眉头一声又一声地呻吟着。
过了一会,他又对我说:“换个环境看能不能睡着?”
我说:“那我去宾馆登记一个房间。”
“行,你去。”他说。
于是,我先去了传染科医疗办,把路遥7天7夜失眠的事告诉了值班医生,值班医生对我说:“他们也很着急,但确实没有好办法,安眠药对他也起不了作用,再这样下去怕很危险。”
我用商量的口气说:“能不能让我陪他到宾馆睡一夜,看他还能不能睡着?”
值班医生屈大夫说:“你最好同护士长和主任们商量,我不敢做这个主。”
找到护士长和科主任,他们一商量,也勉强同意。但是,他们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出了事由我负责。
我能负得起吗?路遥,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在他的身后有多少人在关注着他,我能……
就在我将要放弃让他去宾馆休息的时候,我看到此时的路遥正眼巴巴地朝我这儿张望。他很痛苦,痛苦得无地自容,他期盼着我这个朋友,能为他阻挡一点痛苦。
我不想让他的希望变为失望,贸然大胆地对值班医生说:“一切都由我负责。”
屈大夫和科主任以及护士长们看着我,当时谁也没说话。过了一会,他们说:“小张,要注意,万一有什么情况立即打电话给我们。”
我说:“知道了,也请你们把急救的东西准备好。”
他们说:“我们马上准备。”
医院准许了路遥去外边住一夜,给我带来的精神压力很大,我怕那个万一……
然而,为了能使他减少一点痛苦,我就得冒这个险了。
对此,我准备了他的一些衣物及药先去了宾馆,以我的名义登记了一间房子。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扶着路遥在人们不知不觉中悄悄走进了宾馆。
走进宾馆,我先让他先洗一下澡。
他也很想洗澡,想洗了澡后舒舒服服睡一觉。他因多日的失眠折磨得狼狈不堪。
路遥进了洗澡间,我马上检查电话机,检查完电话,立即查询宾馆的哪个房间是否还住着我所认识的人。
工作做好后,我立刻走进房间,路遥仍在房间内,可是听不见澡堂内水的响声。我浑身一颤,冷汗直冒,一把拉开洗澡间的门,只见他躺在水池中。见我拉开了门,笑了笑对我说:“我在这儿静静躺一会。”
“哎呀,你险些把人吓死。”
他笑着说:“没事,你放心。”
我说:“你快洗,别折腾得太长了。”
“好。”他说。
不一会,他洗完澡走出洗澡间,我说:“别穿衣服了,快睡。”
他说:“还早,看一会电视再睡。”
我说:“不行,看了你又睡不着。”
说着,我把铺盖给他整好,硬让他上了床,睡下,马上关了这个房间的灯。我躺在套间的门口,盖了一块单子就算睡了。
刚刚静了一会,他说:“世晔,睡不着,难受。”
我说:“悄悄睡”。
其实,我也睡不着,时间刚刚是晚上10点多。
大约过了30多分钟,我听见他翻了一下身。一看,他坐起来了。
我也坐起来,问他:“不睡了?”
“睡不着,让我抽一支烟。”
“不敢抽,抽了烟怕更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