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疑兵之计,果令始必可汗犹豫不定,趁此时机,东都和各郡的援兵便已到达了忻口,始必可汗见势不好,只好下令解除了兵围……突厥兵虽已退,但吓去了魂魄的炀帝还是将信将疑,便派人前去侦查,山谷中自己空无一人,早不见了突厥军的影子,炀帝这才松了口气,好大喜功的他,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竟下令,派出两千骑兵在后追击突厥兵;结果,隋军追到马邑,倒也俘虏了突厥的老弱两千余人……围困既解,炀帝自是大喜,摆下酒宴盛宴群臣;云定兴带着李世民自也在其中,可李世民年轻,只能坐在末席……“云将军,朕听说,这次能够等到援军,你是立了大功啊!”炀帝端起酒杯对向云定兴,一饮而尽,云定兴赶忙起身,恭敬地应承:“陛下,臣不敢居功,此次雁门之围得解,还多亏了太原留守唐公李渊的二公子李世民,正是他虚张声势的一计才令突厥军不敢妄动,给我军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李世民……”炀帝小声叨念着,笑意却疏淡了不少,在为太子之时,他便素与李渊不和,再加上一首李代杨兴的《桃李歌》,便更使得满城风雨,炀帝甚至对李渊一家动过杀心:“谁是李世民啊?”说着,炀帝便着心地扫向了殿下,只见末坐之中站起了一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陛下,小人李世民。”
炀帝眸光一定,略有惊色,没想到,他竟果然如此年轻,回想起巡幸太原之时,自己倒真没有留意过他:“好,好,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李世民一揖,谢恩坐下,炀帝语虽是赞,却轻描淡写,李世民自也看出了他的心思,而四周的喧嚣,则更是让他心生感慨!人们似已忘记了几天前被围的窘困,各自逍遥着,酒醉人沉;可李世民却不敢忘,如此欢腾的场景反令他更加感叹山河的破败百姓的困苦;突厥的铁骑不知何时便会卷土重来,无辜的百姓不知哪日才能过上安定的生活,可以炀帝为首的这些权贵们却似皆不曾想!每个人都只顾着展舞扬歌夜夜升平,又怎不令人痛心呢?想到这儿,李世民不禁轻叹了一声……
“这位公子,为何叹气?”李世民抬眼看去,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盈然地站在了自己身侧:“想不想,出去透透气?”
李世民还未及言语,那女子便转身而去,似是满怀确定般勾翘着眼眉,李世民四下望望稍作迟疑,可这里的气氛又的确令他窒息,自己坐于不起眼的地方,想也不会引人注意的,他想!于是,便起身随了出去……
“小姐是……”“大胆!”
李世民话未出口,便被身边的侍女厉声打断:“这位是平云公主!还不见礼。”平云公主!李世民一惊,望向了她,淡淡夕阳之下余晖映耀,似更托衬了她与生的绝色,金黄的裙摆,也兀自飘然得凸显着她的高贵,不可否认,的确是位稔腻的丽人……
“在想什么?”平云公主也正自傲然地望着他,那层层秀水中流淌着粼粼的诱人波光,浸溺着李世民幽邃的眼眸;可李世民却只是轻浅的一笑,不以为然的躬下了身去:“原来是公主,真是失礼了。”
平云公主见他回避,心下不免一冷,言语间也无意地促急了起来:“罢了,本公主在问你话呢,如何不答?在想什么?”
李世民眼眉微抬,冷然地看她,他何其聪明,怎会想不到她想要听见的回答?可他却说不出口,这位骄傲公主的高贵、艳绝,在他看来,都只不过在映衬着国家的潦困与衰败!百姓们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她凭什么骄傲,国家落魄到这种地步,她又凭什么高贵?李世民的脸色骤然一冷别过了头去:“在想我,纯如净水的妻子。”
“什么?”平云公主一惊,眸色立寒!李世民的话着实令她意外:“你……你已有了妻室?”
李世民见她惊讶,却略有得色:“不错,令公主失望了吗?我本该说,公主您绝色倾城,令我想入非非之类的话,对吗?”
“大胆!”身边的侍女,再次启口申斥着李世民,可平云公主却是一拦凝目看他,只见,他幽魅的眼光,竟自带着傲然的神色,挑衅而来,是她生平所未遇过的,但,同样骄傲的她,却又怎甘示弱:“看着别的女人,想自己的妻子?这……本公主倒还从未听说,难道……她竟要比本公主还要漂亮吗?”
李世民轻笑,眼光却仍是傲然的:“她……自没有公主这般风娆绝色,却比公主要澄澈了许多,公主……自来比比看。”
平云公主又是一惊,秀眸立敛顿生窘迫之意!澄澈?他是在讽刺自己?还是有所暗示?不得而知!便只是暗压下了心中的怒意,悻悻而语:“是吗?那……?她可真是个幸运的女人。”
李世民冷笑,眼神却倏然间柔和了起来:“不!我才是……幸运的男人。”
平云公主心中莫名一痛,似失落,又似不甘地决然望他!他――竟没有折服于自己的美丽,更没有攀附自己的高贵;她本该作色的,可心中却如何也不能生愤:“是吗?那……就希望我们还能再见了。”
说着,便撤开了眼眸扬袂而去……
望着她飘然的背影,李世民却是一叹,自己在做什么呀?竟把对炀帝的怨气发泄在了一个女人身上?何必呢?算了,下回若真还能见,再向她道歉便是;更何况,自己也确实没有骗她,凝望着她的冶艳,他脑海中飘浮而过的的确只有无忧的清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