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盛手持细鞭,狠狠地抽打着地面,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嗖嗖”声,无忧眼光惊凝、嘴唇微颤,若说一点不怕,是绝不可能的,可她却知道,此时的她,是绝不能低头的,反要表现得更加坚强。况,跟心灵上的折磨比起来,她倒是宁愿受这皮肉之苦……
“怎么样?长孙小姐,现在只要你向我求个饶,等着你的就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是……你若还是这般敬酒不吃吃罚酒……等着你的,就只有皮开肉绽!”
邱盛的话语中,裹着一股阴邪之气,令无忧瑟缩,一动没动,她抬眼看去,却瞬间,收住了眸中的惊悚之色,竟是决然的面孔,倒让邱盛一怔,不解她脸上的神情:“你……你这是什么表情?”
无忧依旧没有言语,只是倔犟地仰着头,紧盯着他的双眼,波光跳跃,竟无一丝屈服之意……
“好啊!我看……你还真是存心讨打!”邱盛冷笑一记,高举起深冷的细鞭,狠烈地朝无忧肩头猛然抽去,愤怒的鞭风,凌空而下,如骤雨狂落、云浪乍起,可无忧竟无丝毫闪躲,淡黄的衣衫顿时染上了血色,长长的破口翻离着热辣的鲜红,刺痛难禁……
无忧下意识地摸向了肩膀,触碰到的,果是黏湿的东西,温热着、漫流着,丝丝入心,她知道,那一定是血!
“行!还挺有骨气的,我倒要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能撑到什么时候!”
望着一声不吭的无忧,邱盛更怒,眼眉一横,手中细鞭也越发凛冽地挥向了她;无忧只感一阵辣烈,钻心彻骨,紧咬的嘴唇,也已渗出了点点血迹,麻木冰凉地侵入口鼻,竟皆是腥血的味道……
“你……你可真行啊!”邱盛打了好一阵,也累了,大口地喘着粗气:“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能连个声儿都不出……”
无忧身上残红满浸,无力地靠在墙边,更无力抬眼望他,散乱的发丝,凝贴在粉颊,遮掩着她脸上的神情。邱盛蹲下身子,撩拨开她散落的柔丝,低头再望,却是一惊。只见,她苍白的唇角边,竟隐了凄凄的笑意,很淡,却不禁令人胆寒……
“你……你笑什么?”邱盛心中莫名一颤,他自觉阅美女无数,可此时,竟读不懂无忧冷嘲的笑意!无忧轻牵的嘴角,似微有抖动,霜结的唇瓣间,也不见一丝血色,浓凝的讽刺冷渗出贝白的齿边,一字一句,竟寒意侵人:“这样的我……你……还会碰吗?”
“什么?”邱盛胸口倏然一震,眼眸立寒,沉恶的眉心亦凝起了层层怒意;的确,现在的她,身上恐再无一块完好的肌肤,甚至,就连那张洁净无尘的娇容,也被无情的细鞭着上了痕迹,确已失去了撩人的诱惑……
邱盛牙根一紧,抓住她细弱的手腕,恨然瞪她:“好啊,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可是……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了!身上的伤是会好的,而且……若是我在鞭上涂上层盐水,再来招呼你……你猜……会怎么样呢?”
“随便吧……”
无忧清冷的语气,让邱盛又是一愣,随便吧?如此听天由命的口气,听起来竟似包含了宁死不屈的意味,难道她竟真的不知痛吗?邱盛心中一荡,顿感烦躁,想想当年的四夫人,同样的情景,却不过只挨了几下,便乖乖顺服了自己,可这个柔弱的女子,都已经皮开肉绽了,怎就连一丝惧意也无呢 他不解更愤怒……
“这……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邱盛冷凝着眼眉,狠恶地望她,咬牙切齿:“好!既然如此,你可就莫怪本少爷我手狠了!”
说着,邱盛便从篮中拿出一瓶东西,涂抹在染血的细鞭上匀匀擦拭,转身之间,便又是一阵狂风骤雨、浪卷风急的抽打,无忧娇唇紧抿,似已麻木般一声不吭,任由玉震珠迸,飞血溅容,也不能使她动摇半分……
邱盛的疯狂得不到任何回应,自也失去了折磨的快感,他渐渐停下手来,冷笑着望她,竟也隐有些许敬佩的神色:“没想到啊,你还真是三贞九烈的!哼!不过,你说得倒也对,你变成这样……本少爷确确实实是没什么兴趣了,可是……?你怕是没有想过吧?这么深的伤口……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医治……你说……?会留下怎么样的疤痕呢?”
无忧心中一颤,眼眸立凝,层层波水顿起微澜,抖动着泫然望他……
邱盛见她动容,终是得意地扬起了嘴角,朗声而笑,郁闷了一整晚的他,终于出上了一口气:“哈!长孙小姐,我不知道你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但我想……?天下的男人该都是差不多的吧,谁不喜欢如花似玉的美人呢?我的确是对你没什么兴趣了,那么……他呢……”
他?无忧秀眸怔凝,心亦是凝冻的,是啊,他呢?李世民如此完美,会不在意吗?即使他会,那么自己呢?又可以吗?可以容忍这样的自己,成为他心里抹不去的瑕疵吗?
无忧冷垂下眉睫,望着邱盛得意而去的身影,凄寒刺心,痛入伤痕,终还是涩泪难禁……
夜,深沉得可怕,凉如冰湖,疏云掩月,紫槿山口,更是荒凉一片,星淡无光,这几日围山下来,李世民本是占尽了上风,可心中却总感莫名张皇、隐约难安,整夜整夜地辗转无眠,似都已成为日日的习惯……
“无忧……”李世民口中喃喃的声音,缭绕于帐幔,惊颤着自己狂跳的心!他隐约地看见一个女子,粉衣翩然,悠悠而笑,是无忧吗?是吗?李世民伸手拉去,可那个美丽的身影,却在瞬间幻灭,化作了一声惨烈的惊呼,划破寒夜、痛彻心骨……?